光蚀城的夜晚比代码还要善变。
陆昭容站在“鎏金阁”的旋转门前，手指捏着手机，屏幕上显示顾承砚的定位正在靠近。
她对着玻璃倒影抿了抿嘴唇——他塞给她的那支口红果然是草莓汽水色，衬得眼尾的细闪更像是故意洒上去的星星。
“姐，定位显示顾少的车三分钟后到。”程诺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实验室空调的凉意，“监控已接入你腕间的智能环，录音设备在你左边的耳环里，记得碰杯时往右偏十五度。”
陆昭容晃了晃耳垂，金属环轻轻作响：“知道了，别像我妈一样唠叨。”她推开门，酒气混合着香奈儿5号香水的甜腻味道扑面而来，头顶的水晶灯碎成一片银河。
顾承砚比定位显示的时间来得要快。
她刚在吧台坐下，身后就响起西装裤擦过皮质椅面的沙沙声。
“陆小姐今天的妆。”他的影子笼罩过来，带着雪松香水的味道，“学渣的标准是不是该再降低一些？”
陆昭容扶着吧台转过身，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袖扣：“顾大少来得这么急，是怕我醉得不省人事？”她故意踉跄着迈了半步，头顶蹭过他的下巴，“还是怕我醉了说胡话？”
顾承砚低头看着她，喉结在领带下方滚动了一下：“陆昭容，你哪次说的是人话？”他抽出一张纸巾，擦掉她沾在自己袖口的口红印，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什么东西，“想喝什么？我调的长岛冰茶，比程诺做的酒酿圆子酒劲要大。”
“我要听你说真话。”她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指甲轻轻掐进他的脉搏，“是谁让你调查‘星轨’的？”
音乐声在头顶炸开。
顾承砚的瞳孔缩了缩，但手腕并没有抽回，反而反手扣住她的手：“昭容，你醉了。”
“我没醉！”她提高了声音，但尾音却软了下来，像是被揉皱的糖纸，“你上周在实验室黑了我的服务器，前天买通我楼下卖豆浆的阿姨套我的作息时间，今天又来酒局盯着我——”她仰起脸，睫毛在眼下投下颤抖的影子，“是不是有人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
顾承砚的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敲键盘敲出来的，和七年前她替他补作业时一样。
他突然笑了：“陆昭容，你这是钓鱼执法？”
“我钓的是顾大少这条美人鱼。”她歪着头撞了撞他的肩膀，耳环擦过他的锁骨，“告诉我嘛，是谁给的钱？够不够买下光蚀城的霓虹灯？”
程诺的声音在耳机里急促地响起：“姐，他右口袋有震动，可能是有消息！”
陆昭容顺势往他怀里倒去，手“不小心”扫过他外套内侧的口袋。
顾承砚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裙烫得她心跳漏了一拍：“昭容，你再闹我就——”
“就怎样？”她仰头看着他，呼吸拂过他的唇角，“亲我？”
顾承砚的耳尖瞬间红透。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喉结滚动着，别开了眼：“去洗手间醒醒酒。”
陆昭容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藏在掌心的微型录音器闪了闪绿灯——程诺的技术还是那么可靠，刚才借着摔倒的动作，设备已经贴进了他衬衣袖口。
后半夜的实验室就像一座发光的蜂巢。
陆昭容把录音器往桌上一扔，程诺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声纹过滤完成，重点部分已经标红了。”
扬声器里传来顾承砚低沉的声音，混合着酒杯轻轻碰撞的清脆响声：“他们给的钱够买下半个城市。”
“半个城市？”陆昭容皱起眉头，“光蚀城的市值有上万亿，能出这种手笔的……”
程诺调出资金流向图，红色箭头在屏幕上蜿蜒伸展：“反向追踪到一个境外账户，注册的公司叫‘零界科技’。”他推了推眼镜，“唐婉儿最近总跟一个叫亚历山大的投资人一起吃饭，那个老头的名片我拍过——”他点开照片，烫金的标志和“零界科技”的字母缩写严丝合缝。
陆昭容突然站起身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唐婉儿？她是继母的侄女，上次在慈善宴上撞翻我咖啡的那个？”
“不止这些。”程诺调出监控截图，画面里唐婉儿正把一个U盘塞进亚历山大手里，“三天前她进过陆家的老实验室，用的是你继母给的门禁卡。”
实验室的通风口突然灌进一阵风，吹得打印纸沙沙作响。
陆昭容抓起外套披在身上：“我去查查零界的底细——”
“不用查了。”
熟悉的雪松香味从门口弥漫进来。
顾承砚靠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一个蓝色药盒，西装皱得像被揉过的报纸：“醒酒药，程诺煮的酒酿圆子可解不了你装醉的劲儿。”
陆昭容的手悬在门把手上。
顾承砚走过来，指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想知道的，我也想知道。”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被揉软的夜色，“从七年前你替我抄作业被老师抓包开始，我就没瞒过你什么。”
程诺突然咳嗽了两声，抱着笔记本电脑往里屋走去：“我去给圆子热一热……热一热……”
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陆昭容盯着顾承砚眼底的青黑，那是通宵熬夜留下的痕迹：“你怎么知道我在查？”
“你腕间的智能环。”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定位软件上两个红点重合在一起，“从你在社交平台发酒局照片开始，我就知道你要钓鱼。”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耳垂，“耳环里的录音器，是程诺去年在黑客大赛赢的奖品吧？”
陆昭容突然笑出声来，笑得肩膀直颤：“顾承砚，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交底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请柬，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下周的光蚀国际黑客大会，零界科技是赞助商。”他把请柬塞进她的手心，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要一起去抓鱼吗？”
陆昭容捏着请柬，目光落在“入场需人脸识别”的条款上。
她想起实验室抽屉里那套程诺新研发的仿生面皮——刚好能完美复制唐婉儿的面部数据。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熄灭又亮起，像是有人在按动命运的开关。
顾承砚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消息，抬头时眼底多了一丝锐利的光芒：“零界的人已经开始清理痕迹了。”
陆昭容把请柬折成纸飞机，轻轻抛向空中。
纸飞机打着旋儿落下，刚好停在程诺新写的代码文档上——那行代码的注释是：“准备换脸程序。”
“顾承砚。”她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下巴，“明天陪我去买顶假发。”
“要什么颜色的？”
“和唐婉儿一样的栗色。”她眨了眨眼睛，“毕竟……总得有人替我们混进大会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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