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朱棣已踏上奉天殿的汉白玉阶。
龙袍下摆沾着御花园的露，腰间玉圭在晨风中泛着冷光——他昨夜几乎未眠，《玉牒》上?妃二字像根烧红的铁钎，在脑仁里钻了整夜。
陛下，早朝时辰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声音像片薄冰，贴在他后颈。
朱棣攥紧玉圭，指节泛出青白。
当他抬脚踏上丹陛的刹那，头顶忽然传来裂帛般的脆响。
所有人同时抬头。
青灰色的天幕正像被利刃划开的锦缎，缝隙里涌出幽蓝光芒，像极了三十年前靖难夜，金陵城火映红的天空。
画面开始流淌。
朱棣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金川门！
他记得那道朱漆斑驳的城门，记得自己披着银甲跨在乌骓马上，记得徐增寿被建文帝当街斩杀的血溅城门。
可此刻天幕里的画面比记忆更清晰：他勒住马缰，看着城楼上建文帝的龙旗被扯下，看着士兵举着火把冲进紫禁城，看着浓烟裹着焦味从奉天殿窜出。
救火！快救火！画面里传来小宦官的尖叫。
朱棣的声音从画面里响起，冷得像浸了冰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奉天殿内炸开抽气声。
英国公张辅的朝珠哗啦掉在地上，成国公朱能的朝靴碾过满地玉笏，却无人敢弯腰去捡。
所有人盯着天幕里那个冷硬的身影——那是他们熟知的永乐皇帝，可此刻他眼里的阴鸷，比史书里记载的靖难战神更叫人胆寒。
陛下......内阁首辅解缙的声音发颤，这......这是妖术！
朱棣没说话。
他望着天幕里自己的倒影，听着画面中百姓的哭嚎穿透时空，突然想起昨夜老儒生咽气前的话：真相藏于靖难旧案。
原来这所谓真相，是要把他最不堪的一面，撕成碎片晒在光天化日下。
啪！
他的玉圭重重砸在御案上，裂纹从顶端直贯而下。
都哑巴了？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箭，妖术？
朕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朕的天下撒野！
此时千里外的现代宿舍，朱琅正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屏幕里的天幕画面还在循环播放，朱棣冷硬的声音从扬声器里钻出来，撞得他耳膜生疼。
叮——
手机突然剧烈震动，系统提示浮现在屏幕中央：累计负面情绪值3600，解锁【登峰造极】等级，可刷9-16位皇帝密史。
他盯着登峰造极四个字，后颈冒出冷汗。
之前系统等级只到融会贯通，现在突然解锁到能覆盖大半个明朝皇帝的密史......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视频，会直接触碰到更核心的历史禁忌。
叩叩叩！
门被拍得山响。
朱琅刚摸到门把手，门就被撞开了。
苏晚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屏幕上是他昨晚截的天幕截图——《玉牒》上渗血的?妃二字，和此刻天幕里的靖难画面，正并排显示在她的历史论坛账号里。
朱琅！她把电脑拍在他书桌上，你告诉我，这些视频到底怎么回事？
前天你说可能是巧合，昨天又说系统故障，现在连靖难现场都播出来了！她揪住他的衣领，眼眶泛红，你是不是......是不是能控制这些？
朱琅望着她眼底的血丝。
三天前她还只是个和他讨论《明实录》错漏的研究生，现在却因为追着天幕新闻熬得眼尾发青。
他想起系统提示里新增的时空影响券，想起自己昨晚偷偷用部分权限修改《玉牒》时的心跳——有些事，已经不能再瞒着了。
苏晚。他按住她颤抖的手，我需要你发誓，绝对不把今天的话告诉任何人。
她猛地抽回手，却没后退：我爷爷是研究明故宫火灾的专家，他临终前说建文帝的火，烧了六百年都没灭。她指了指屏幕，现在这把火，烧到我面前了。
朱琅深吸一口气：我有个系统，能把明朝的密史视频投放到他们的天幕。他快速说完，盯着她的眼睛，你要帮忙吗？
苏晚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盯着他手机上还在跳动的系统界面，突然抓起他的历史笔记——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朱棣生母、建文帝下落、方孝孺被诛十族的考证。
所以你之前总说历史需要修正，是这个意思？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想让他们自己看到真相，然后......改变？
朱琅点头：但我需要你帮我核对视频里的细节，确保历史真实。
成交。她突然笑了，眼里的血丝在晨光里发亮，不过先说好，要是哪天我被当成女巫烧死在明朝，你得负责把我捞回来。
与此同时，奉天殿内的朱棣正将茶盏砸向殿柱。
青瓷碎片溅到解缙脚边，吓得这位大才子踉跄着跪在地上。
高义！他吼道。
臣在！
锦衣卫千户从丹墀下掠出，绣春刀鞘撞在阶石上，发出清响。
即刻去北平旧邸。朱棣抓起案头那半块焦黑铁盒，把洪武二十三年前的王府档案全搬来，包括乳母的供状、接生婆的契纸。他的拇指碾过时空二字的刻痕，朕要知道，这妖术到底从哪来的！
高义单膝跪地，接过铁盒时指腹被毛刺划破。
他盯着渗出的血珠在铁盒上晕开，突然想起昨夜那老儒生咽气前的眼神——不是恐惧，是解脱。
末将遵旨。他叩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殿角的铜铃叮当乱响。
等高义的身影消失在午门外，朱棣才缓缓坐回龙椅。
天幕不知何时已经闭合，可刚才的画面还在他脑子里循环。
他想起城破时那个跪在路边的老妇，怀里抱着被踩碎的瓦罐，眼泪混着灰往嘴里流——他当时看都没看，只说了句清理街道。
陛下。司礼监掌印捧着新茶过来，午膳备好...
退下。朱棣挥了挥手。
他望着御案上那道玉圭的裂纹，突然想起朱允炆失踪前写的那首诗：牢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
当年他以为那是民间野话，现在却觉得，或许那把火里，真的有什么没烧干净。
而此刻的朱琅，正盯着手机上的时空影响券界面。
他咬了咬嘴唇，输入目标：抹除靖难之役中诛十族的记载。
系统提示弹出：正在模拟历史变动路径......警告：方孝孺案关联解缙修《永乐大典》、姚广孝遗言等23处历史节点，此举可能导致连锁反应。
朱琅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
他想起高中时读到方孝孺被诛十族的记载，想起苏晚爷爷笔记里写的十族血，染黑了半部明史。
他闭了闭眼，按下确认。
滴——
手机屏幕闪过刺目的白光。
等他再睁眼时，系统提示跳出来：已成功删除部分诛十族记载，但触发未知变量——建文帝踪迹提前暴露。
朱琅猛地站起来，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未知变量四个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此时的大明天空，一片云恰好遮住太阳。
阴影掠过应天府的街道，掠过北平旧邸的红墙，掠过某个被杂草掩盖的地宫入口——那里的封条，正在无声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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