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维修在战斗中受损的甲铁城,钢铁巨兽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驶向以锻造技术闻名的下一个目的地——八代驿。
短暂的和平,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而脆弱。
“吼——!”
尖锐刺耳的嘶吼声撕裂了旅途的平静,大规模的卡巴内群,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铁轨两侧的密林中蜂拥而出。
警报声响彻云霄,车厢内的幸存者们脸上刚刚浮现的一丝安逸,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这一次,苏白没有像过去那样,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清场。
他站在车厢连接处,目光扫过身边神情紧绷的蝴蝶忍与无名。
“一场狩猎而已,去活动一下筋骨吧。”
他语气轻松,仿佛不是在面对足以吞噬一切的尸潮,而是在邀请同伴进行一场餐后散步。
战斗,就此展开。
苏白的身影率先跃出,他没有固守一处,而是信步游走于尸群之中。
金色的涟漪在他身后荡开,一柄柄造型各异的宝具从中浮现,又转瞬射出。
一杆流光溢彩的长枪,以刁钻的角度贯穿了三只卡巴内的心脏,将它们牢牢钉死在地面。
一片淬着寒光的匕首,如暴雨般倾泻,在甲铁城侧面清出了一片绝对安全的真空地带。
他时而精准点杀那些企图破坏车轮的强壮个体,时而小范围清场,为甲铁城的武士们减轻压力。
鲜血与碎肉在他身边飞溅,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无法沾染。
那份从容与写意,仿佛他脚下不是尸山血海,而是自家的后花园。
蝴蝶忍紧随其后,她的战斗则是一场优雅而致命的艺术。
她的身姿轻盈如蝶,在卡巴内笨拙的扑击中穿梭,每一次落足,每一次旋身,都伴随着一抹紫色的剑光。
凡是被她刀尖触碰的卡巴内,都不会立刻倒下,而是动作一滞,随即浑身泛起不祥的紫色,无声地瘫软在地,彻底失去威胁。
她像一个尽职的清道夫,将所有冲破苏白防线的漏网之鱼,用最精妙的毒杀术,一一截下。
而无名,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她依旧在奋勇杀敌。
双手的蒸汽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灼热的子弹精准地贯穿一只又一只卡巴内的头颅。
她娇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速度,每一次翻腾,每一次踢击,都凌厉而致命。
她的战斗技巧无可挑剔。
但她的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闲庭信步的男人。
他强大得如同神明,从容得令人心安。
他面对着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血腥场面,却依旧能谈笑风生。
他的力量,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
守护身后这列破旧列车里的每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人。
无名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己曾经所处的世界——“狩方众”。
那里也信奉力量。
但那是冰冷的、残酷的,充满了末日般的偏执。
弱者是垃圾,会被毫不留情地淘汰。
同伴是工具,随时可以为了大局而牺牲。
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兄长大人”天鸟美马那个听上去伟大,却又虚无缥缈的“复仇大业”。
何为正?
何为邪?
曾经在她心中坚不可摧的信条,此刻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战斗的间隙,尸群的攻势稍缓。
无名站在堆积如山的卡巴内尸体上,剧烈地喘息着,蒸汽从她背后的装置中喷出,白色的绷带已被汗水浸透。
就在这时,一只潜伏在尸堆下的卡巴内猛然暴起,锋利的爪子悄无声息地抓向她毫无防备的后心!
无名甚至来不及反应。
“锵!”
一道金光闪过。
一柄华丽的阔剑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只留下一道精准的斩痕。
那只企图偷袭的卡巴内,身体从中间整齐地分成了两段,污血喷涌,颓然倒下。
苏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还在迷茫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她混乱心房的锁孔里。
无名浑身一颤,沉默着,缓缓点了点头。
“狩方众的理念,是‘强者生,弱者死’。”
苏白没有看她,而是望着远方仍在不断涌来的尸潮,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他们以为自己在贯彻真理,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想用绝对的力量,去维持乱世中一个属于强者的、扭曲的旧秩序。”
“但这种秩序,本身就是建立在无数弱者的尸骨之上的,它脆弱不堪,注定无法长久。”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
“而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所做的,不是维持秩序,而是创造规则。”
无名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会将所有的卡巴内都彻底清除,让这个世界恢复真正的和平。”
“到那时,人们不再需要生活在恐惧之中,也不再需要用冰冷的高墙将自己围困,像笼中的鸟一样苟活。”
“我要做的,是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一个……崭新的世界?
苏白的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开了无名心中所有的迷雾。
她怔怔地看着苏白的侧脸。
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天鸟美马的偏执与疯狂,只有一种俯瞰众生的平静与绝对的自信。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兄长大人口中的“强者”,是为了从弱者身上夺走一切,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强大”,却是为了给予弱者一切,让他们也能有尊严地活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无名心中的天平,在这一刻,开始了无法逆转的,剧烈的倾斜。
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崇拜、依赖与安心的温暖情绪,在她心中悄然萌发。
她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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