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洲，叶家演武场。
下一个，叶云舟！
随着执事冰冷的声音响起，演武场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人群自动分开，露出站在最后排的那个瘦削身影。
叶云舟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测试玉柱。他能感受到背后针扎般的目光，那些或嘲讽或怜悯的视线像无形的刀子，一寸寸刮着他的脊背。
快看啊，我们的天才要测试了！
十六岁了还停留在炼气三层，这种废物也配姓叶？
听说他爹当年...
窃窃私语声毫不掩饰地传入耳中，叶云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从指缝渗出，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三年来，每次灵力测试都是这样的场景，他早已习惯——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把手放上去。执事不耐烦地催促道，眼中满是鄙夷。
叶云舟缓缓抬手，按在晶莹剔透的测试玉柱上。玉柱表面刻着九道环形纹路，代表着炼气期的九个小境界。他调动体内稀薄的灵力，尽力向玉柱输送。
一秒、两秒、三秒......
玉柱最底部的三道纹路亮起微弱的光芒，第四道纹路闪烁了几下，最终归于暗淡。
叶云舟，炼气三层，不合格！执事高声宣布，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轻蔑。
演武场再次爆发出哄笑。叶云舟收回手，沉默地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玉柱折射在他脸上，映出一道刺眼的光斑，就像命运对他无情的嘲弄。
果然还是老样子。
这种废物居然是大长老的侄子，真是丢尽我们叶家的脸。
听说他那个死鬼老爹当年......
够了！
一声暴喝打断众人的议论。叶家当代家主叶震天从高台上站起身，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议论声立刻消失，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与家主对视——除了站在玉柱旁的叶云舟。
云舟，叶震天的声音缓和下来，你已经十六岁了，按照族规，若年满十六仍未达到炼气四层，将取消嫡系子弟待遇。从今日起，你搬出东院，去杂役房住吧。
叶云舟抬起头，直视家主：敢问家主，我父亲留下的《青云剑诀》，何时能还给我？
演武场瞬间安静得可怕。叶震天的脸色阴沉下来，他身旁的大长老——叶云舟的亲叔叔叶震山——更是猛地拍案而起。
放肆！那是家族功法，岂是你一个废物能觊觎的？
叶云舟没有退缩：那是我父亲自创的功法，按照族规，直系后代有权继承。
你父亲？叶震山冷笑一声，那个背叛家族、害死数十名族人的叛徒？他没被逐出族谱已经是家主开恩了！
叶云舟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三年前那场变故后，父亲被污蔑叛族而死，母亲郁郁而终，只留下他一个人面对整个家族的恶意。若非父亲生前好友——三长老叶震海的暗中维护，他恐怕早就意外身亡了。
云舟，叶震天沉声道，你父亲的事已成定论。念在你年幼无知，今日顶撞之罪就不追究了。下去吧。
叶云舟深深看了家主一眼，转身离开演武场。身后传来叶震山刻意提高的声音：家主，这种废物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派他去黑矿场......
走出演武场，叶云舟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他穿过曲折的回廊，越过练武场，一直跑到叶家后山的悬崖边才停下。
夕阳西下，余晖将云海染成血色。叶云舟跪在悬崖边，一拳砸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灵根就是无法修炼......
他三年前就发现了自己灵根的异常。普通修士的灵根属性分明，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者已是天才。而他的灵根却是一片混沌，无论吸收什么属性的灵气，都会变成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正常修炼。
父亲......如果您在天有灵，请告诉我该怎么办......
山风呼啸，卷起他散乱的黑发。远处传来脚步声，叶云舟警觉地回头，看到三个身影正向悬崖走来——叶明，叶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叶浩，大长老的嫡孙；还有叶琳，家族中最受宠的女孩。
哟，我们的天才在这儿哭鼻子呢。叶明讥笑道，腰间佩剑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叶云舟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有事？
叶浩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长老让我来通知你，今晚之前搬出东院。你那间屋子我要用来养灵兽。
还有，叶琳补充道，漂亮的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你母亲留下的那枚玉佩，家主说应该交给家族统一保管。
叶云舟的眼神瞬间变冷：那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
所以呢？叶明嗤笑一声，一个废物也配拥有法器？那玉佩至少是黄阶上品，放在你手里纯属浪费。
我不会交出来的。叶云舟一字一顿地说。
叶浩的脸色阴沉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突然出手，一掌拍向叶云舟胸口。
炼气六层的灵力波动让空气都为之震颤。叶云舟仓促格挡，却还是被这一掌打得连连后退，一口鲜血喷出。
把玉佩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叶明缓缓抽出佩剑，剑尖指向叶云舟。
叶云舟擦去嘴角的血迹，突然笑了：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吗？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青色的玉佩，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三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叶琳迫不及待地伸手：拿来！
好啊，叶云舟的笑容扩大，来拿吧。
说完，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转身跳下了悬崖！
什么？！叶明冲到悬崖边，只看到叶云舟的身影迅速被云海吞没。
疯子！叶浩脸色惨白，为了块玉佩连命都不要了？
叶琳咬着嘴唇：回去怎么说？
叶明沉思片刻，冷笑道：就说他测试不合格，羞愤自尽了。反正一个废物，没人会在意。
三人匆匆离去，没有注意到悬崖下的云海中，一道微弱的青光一闪而逝。
下坠。
永无止境的下坠。
叶云舟紧紧握着母亲的玉佩，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他并不想死，但更不愿将母亲唯一的遗物交给那些人。在跳崖的瞬间，他其实抱着一丝希望——悬崖下的云海中传说有上古遗迹，或许......
突然，胸前的玉佩变得滚烫。叶云舟惊讶地看着它发出刺目的青光，这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仿佛落入一团棉花。青光形成一个保护罩，带着他缓缓降落到悬崖底部——一个被浓雾笼罩的平台上。
双脚触地的瞬间，玉佩咔嚓一声裂成两半。叶云舟心疼地捧着它，却发现裂缝中透出一缕奇异的光芒。他小心地掰开玉佩，里面竟藏着一枚指甲大小的青色晶体。
这是......
晶体接触到他的皮肤，立刻化为液体渗入体内。叶云舟只觉得一股灼热的能量顺着经脉游走，最后汇聚在丹田处。他那团混沌的灵根突然剧烈旋转起来，像一个饥饿的野兽扑向新来的能量。
啊——
难以形容的痛苦让叶云舟跪倒在地。他感觉自己的灵根在被撕裂、重组，每一寸经脉都像被烈火灼烧。汗水浸透衣衫，又在高温下蒸腾成白雾。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终于开始消退。叶云舟虚弱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异的空间——四周灰蒙蒙的，大约十丈见方，中央有一口小小的灵泉，泉水呈现出翡翠般的绿色。
这是哪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近灵泉。水面映出他的倒影——左眼角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闪电状的疤痕，正散发着微弱的青光。
就在叶云舟触碰水面的瞬间，大量信息突然涌入脑海：
混沌灵根......上古传承......两界空间......
原来，他那看似废物的灵根，竟是万年难遇的混沌灵根！这种灵根初期极难修炼，但一旦激活，便可模拟任何属性灵力。母亲的玉佩中藏着的，是开启传承的钥匙。
而这方奇异空间，名为两界空间，是上古大能创造的修炼圣地。灵泉可以催熟灵药，而空间内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三分之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叶云舟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叶家，你们给我的屈辱，我定当百倍奉还！
他心念一动，意识回归现实世界。悬崖底部阴暗潮湿，但此刻在叶云舟眼中，却充满了希望。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修为竟然直接突破到了炼气四层！
该回去了。叶云舟握紧拳头，不过在此之前......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心念一动，泥土便出现在两界空间中。叶云舟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空间果然可以存放物品。
就在这时，悬崖上方传来呼喊声：
云舟少爷！云舟少爷你在下面吗？
是三长老叶震海的声音！叶云舟正想回应，突然听到另一个阴冷的声音：
三长老，我说了他肯定已经摔死了。这么高的悬崖，就算炼气六层掉下去也必死无疑。
是叶明！他们居然下来找他了？不，听这语气，更像是来确认他死亡的。
叶云舟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迅速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石缝，他看到三长老叶震海满脸焦急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叶明和两名家族护卫。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叶震海命令道。
三长老何必为一个废物费心？叶明假惺惺地说，测试失败就跳崖，这种心性死了也是活该。
叶震海猛地转身，眼中怒火燃烧：叶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云舟绝不会自杀！
叶明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三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好心通知他搬院子的事，谁知道他......
闭嘴！叶震海怒喝一声，继续找！
叶云舟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三长老是父亲生前好友，也是这三年来唯一还关心他的人。但他现在还不能现身——叶明明显是想置他于死地，如果知道他没死，肯定会再次下手。
就在叶云舟思考对策时，一阵异香突然飘来。叶明和两名护卫的眼神立刻变得呆滞，像木偶一样站在原地。
三长老，您太吵了。一个阴柔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叶云舟瞳孔收缩——是叶家的客卿长老，毒师莫先生！
叶震海脸色大变：莫无心！你敢对我出手？
莫无心从雾中走出，苍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三长老误会了，我只是让他们睡一会儿。他看向叶明三人，你说是不是？
叶明机械地点头：是......我们太累了......要睡觉......
叶震海后退一步，手按在剑柄上：你想干什么？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莫无心轻笑道，大长老不希望那个小废物活着回去。既然他没摔死，那我就帮个忙......
话音未落，莫无心突然转身，毒蛇般的目光直刺叶云舟藏身的巨石：出来吧，小老鼠。你的心跳声太吵了。
叶云舟心头一震——被发现了！他深吸一口气，从巨石后走出。
云舟！叶震海惊喜地喊道，随即脸色又变得惨白，快跑！他是筑基期！
莫无心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叶云舟：有意思，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事。看来你身上有秘密啊。
叶云舟没有回答，暗中调动体内灵力。刚刚突破到炼气四层，加上混沌灵根的特殊性，或许能......
别白费力气了。莫无心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炼气四层在我面前就像婴儿一样脆弱。他抬起手，一缕黑烟从指尖冒出，放心，不会很痛的......
黑烟化作一条小蛇，闪电般射向叶云舟。千钧一发之际，叶云舟心念一动，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什么？！莫无心脸色大变，瞬移？不可能！
两界空间内，叶云舟大口喘着气。好险！再慢一步就被毒烟击中了。他看向灵泉旁的一株小草——这是刚才顺手带进来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叶云舟摘下草叶，沾了点灵泉水，然后心念一动，回到现实世界——正好出现在莫无心背后！
在这里。叶云舟低声道，同时将沾了灵泉水的草叶拍在莫无心后颈上。
啊！莫无心发出一声惨叫。灵泉水对普通人无害，但对修炼毒功的人来说却是剧毒！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
你......你用了什么......莫无心惊恐地抓着自己的脖子，却无法阻止溃烂的蔓延。
叶震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云舟，你......
叶云舟没有解释，快步走到叶明三人面前，从他们腰间取下佩剑。
三长老，请您转过身去。叶云舟的声音冰冷得不似人类。
叶震海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复杂地转过身。
手起剑落。
三具尸体无声倒地。叶云舟擦干净剑上的血迹，将佩剑扔在一旁。
他们逼我跳崖，又派人来灭口。叶云舟平静地说，我只是自保。
叶震海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少年，长长叹了口气：你变了。
是的，叶云舟望向悬崖上方，左眼角的闪电疤痕微微发光，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任人欺辱的叶云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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