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矿坑的混乱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宗门这潭深水中激起的涟漪远比陈苟预想的更大、更汹涌。
铁面罗死死压制着怀中魔气狂涌、几欲破匣而出的寒玉匣,金丹威压如同怒海狂涛,将整个矿坑笼罩。那个“捡到”魔鳞碎片的杂役“耗子九号”早已在金丹威压下吓得屁滚尿流,连滚爬爬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块伪造的、刻着扭曲符文的灰败魔鳞,孤零零地躺在矿坑边缘的碎石堆上,散发着诱人而邪恶的深渊气息。
“戒律堂所属!封锁矿坑!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格杀勿论!”铁面罗的声音如同寒冰刮过矿坑,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他带来的黑衣弟子们如临大敌,迅速散开,结成森严的阵势,将整个矿坑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在陈苟那张“辣条罗网”的推波助澜下,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宗门高层!
“铁面罗在黑石矿坑私藏魔物!引发魔气暴动!”
“戒律堂监守自盗!利用深渊魔物修炼邪功!”
“魔将断爪异动!铁面罗难辞其咎!”
“矿坑发现魔鳞碎片!疑似深渊召唤仪式现场!”
流言蜚语如同淬毒的利箭,从不同角度射向焦头烂额、百口莫辩的铁面罗。丹堂刘长老拿着吴小胖“润色”过的“铁面罗克扣固元丹用于喂养魔物”的“证据”,在内门长老会上痛心疾首,慷慨陈词。内务堂李副堂主则“忧心忡忡”地汇报了戒律堂近期“异常”的物资消耗和人员调动,暗示其与魔物有关。更有几位平日里就对铁面罗古板作风不满的长老,趁机落井下石。
废田,丁五渣。
符文态势石板上,代表戒律堂核心区域的蓝色光点光芒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而代表丹堂、内务堂的光点则异常活跃,不断有新的光点(代表不同派系的长老执事)向戒律堂区域靠拢、碰撞。
“乱了!全乱了!”墨菲看着石板上那一片混乱的光点碰撞,兴奋地搓着手,蜡黄的脸上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贼光,“丹堂老刘和内务堂李扒皮带头冲锋!还有几个老家伙在后面煽风点火!铁面罗这次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怂包,你这把火添得够旺!”
陈苟负手立于石板前,脸色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他指尖轻点,石板上一个极其微弱、代表着戒律堂内部某个“耗子”的绿色光点闪烁了一下。那是他埋藏在戒律堂杂物房、一个专门负责给铁面罗静室更换熏香的老杂役。一条新的信息通过隐秘渠道传来:铁面罗为压制魔指异动,消耗巨大,已暗中派人去丹堂求购急需的“镇魂定魄丹”,但被刘长老以“严查丹药流向,防止资敌”为由,强硬拒绝!
“还不够。”陈苟声音低沉,如同在冰面上滑行,“铁面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让他…更渴一点。”
他转向墨菲:“‘净心藤露’浓缩精华,混入‘深渊诱饵’微量,做成‘特制熏香’。让‘熏香耗子’找机会,替换掉铁面罗静室里的普通安神香。”
墨菲眼睛一亮:“妙啊!藤露精华能安抚心神,掩盖‘深渊诱饵’的异常,但那点诱饵会像钩子一样,不断撩拨他怀里那截躁动的魔指!让他时时刻刻都像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心神不宁,消耗加剧!高!实在是高!”
辣条收心,藤露织情
就在宗门高层为黑石矿坑事件吵得不可开交、剑拔弩张之际,废田的“辣条罗网”却在底层悄然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扩张。
矿难中被砸伤腿的老矿工“耗子五”,被两个年轻的杂役用简陋担架抬到了废田外围。老张早已等候在此,拿出墨菲特制的、掺了金藤净化露珠的“续骨膏”,小心翼翼地给老矿工敷上。温和的净化之力混合着药力,驱散了伤口深处的阴煞淤积,大大缓解了疼痛和感染的风险。
“老五叔,安心养着。废田这边有口吃的,饿不着你。”老张一边敷药,一边絮叨着,浑浊的眼里是朴实的关切。旁边一个杂役递上几根“地脉劲爽”和一小瓶“净心藤露”。
老矿工躺在担架上,看着自己那条被细心包扎的伤腿,感受着体内难得的暖意和口中藤露带来的清新安宁,这个在矿洞里刨食一辈子、见惯了世态炎凉的汉子,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落眼角。
膳堂后厨,那个“无意”中让张管事灵兽发狂的胖伙夫,因为“玩忽职守”被罚去清扫最脏臭的灵兽栏三个月。就在他满身污秽、疲惫不堪时,吴小胖如同及时雨般出现,偷偷塞给他几根辣条和一瓶藤露。
“胖哥,拿着!废田那边说了,你替大家伙出了口恶气,这是‘慰问品’!熬着点,三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胖伙夫握着那带着体温的油纸包和小玉瓶,看着吴小胖溜走的背影,又看看手里能驱散疲惫、带来慰藉的东西,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污垢,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继续埋头清扫,脚步却轻快了许多。
一桩桩,一件件。辣条提供力量,藤露安抚心灵,而老张、柱子甚至墨菲偶尔流露出的、对底层苦难的朴素关怀(哪怕墨菲的关怀总是裹着毒舌的外壳),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滋润着那些干涸已久的心田。废田的形象,在底层杂役心中,从一个提供“兴奋剂”的黑市,悄然蜕变成了一个带着人情温度的、模糊的“家”的概念。一种无形的向心力,在辣条与藤露的交织中悄然形成。
金藤为牢,锁链钓魔
铁面罗的处境,在陈苟的连环算计下,每况愈下。
静室中,那特制的“藤露深渊香”袅袅升起,带着奇异的、令人心神宁静的草木清香,完美掩盖了其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深渊诱惑。然而,这缕气息对于寒玉匣中那截本就因断离本体而充满怨毒和渴望的魔将断指来说,却如同最恶毒的撩拨!它疯狂地冲击着禁制,每一次震动都让铁面罗心神剧颤,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精力去压制。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古板的面容上布满了疲惫和难以遏制的暴躁。丹堂的丹药断绝,其他堂口的落井下石,宗门的质疑审查,如同无数条锁链,将他死死捆住。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废田那株金藤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强了!每日黄昏的熔金光晕,如同挑衅般刺入他的眼帘。他派出最精锐的心腹,试图强行突破废田探查,结果不是莫名其妙踩中陷阱被麻痹藤放倒,就是被“恰好”路过的内务堂或丹堂的人“撞见”,引来更多的猜忌和麻烦!
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蛛网层层缠住的困兽,越是挣扎,束缚越紧,而那潜伏在暗处的蜘蛛,正冰冷地注视着他,等待他力竭的那一刻。
“不能再等了!”铁面罗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一拍桌子,“必须毁掉那株邪藤!它是这一切的根源!还有那个陈苟…必须死!”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玉石俱焚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他要利用怀中这截魔指!以其为引,强行沟通深渊,引动一丝魔将巴洛克的本源魔焰,隔空焚毁废田的金藤和石碑!代价巨大,可能会彻底引爆魔指,甚至反噬自身,但只要能毁掉废田这个祸根,一切都值得!
深夜,戒律堂深处,一间布下重重隔绝禁制的密室。
铁面罗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着那个嗡鸣震动、魔气四溢的寒玉匣。他脸色狰狞,双手掐诀,口中念诵着生涩拗口的咒文,周身灵力如同沸腾般注入匣体禁制,试图强行撬动匣内魔指深处残留的那一丝与深渊本体的联系!
寒玉匣剧烈震颤!表面的禁制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匣内那截灰败的魔指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猛地跳动起来,散发出更加浓郁、更加狂暴的深渊魔气!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焚尽万物意志的惨绿魔焰,如同毒蛇的信子,开始在匣内缝隙中吞吐!
铁面罗嘴角溢出鲜血,双目赤红,强行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引导着那丝魔焰的指向——废田!丁五渣!金藤!
“引魔…焚…藤…”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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