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盐价暴跌,范闲懵了
内库司的烛火,彻夜未熄。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账册的霉味与冷掉的茶水混合的苦涩气息。
范闲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
两千万两。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不仅仅是钱。
这是庆帝交给他的一场考验,是长公主与太子布下的一座必死之局。
他新官上任,接手的就是这样一个烂到根子里的摊子。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盐政。
只要能从那些富得流油,背后靠着长公主与太子的盐商身上,刮下一层油,内库的窟窿,就能补上三分之一。
然而,对方不是待宰的肥羊。
是吃人的狼群。
“提司大人,南城最大的三家盐商,今天又把盐价抬高了一成。”
一名鉴查院的官员低声汇报,声音里满是无力。
“他们说,最近海路不靖,货源紧张。”
范闲冷笑一声。
货源紧张?
放屁。
鉴查院的情报清清楚楚,各大盐场的仓库里,盐堆得像山一样高。
这是在向他示威。
是在告诉他这个新上任的内库提司,京都的水,有多深。
“知道了。”
范闲挥了挥手,让下属退去。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中已准备了无数后手。
断他们的商路,查他们的黑账,甚至不惜动用黑骑,也要把这块最硬的骨头啃下来。
这将是一场惨烈的拉锯战。
他已经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
然而,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内库司时,京都的盐市,毫无征兆地,崩了。
“报!”
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在颤抖。
“提司大人!出事了!”
“京西最大的钱庄‘四海通’,突然开始抛售盐引!”
范闲猛地站起。
“数量多少?”
“三……三万引!”
范闲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几乎是京西盐商联盟半年的存量。
不等他做出反应,第二份情报,第三份情报,如同雪片般飞来。
“报!城南‘聚宝盆’,抛售盐引五万!”
“报!‘日进斗金’钱庄,抛售盐引两万!”
“报!数十个不起眼的小商号,都在同时出货!数量巨大!”
整个市场,疯了。
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神秘资金,通过上百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渠道,对着高高在上的盐价,发动了一场毁灭性的的空袭。
他们抛售的时机,精准到毫厘。
他们选择的渠道,刁钻到极致。
每一笔交易,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在盐商联盟最脆弱的关节上。
前一天还铁板一块,叫嚣着要让范闲知难而退的盐商们,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无数跟风的散户开始疯狂抛售。
盐价,一泻千里。
从高不可攀的云端,雪崩般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范闲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桌上不断堆积的情报,整个人都傻了。
他准备了屠龙的刀。
他准备了搏命的勇气。
他准备了三百回合的血战。
可现在……
他还没来得及踏上战场,那头恶龙,就自己莫名其妙地暴毙了。
“谁?”
“到底是谁在暗中帮我?”
范闲的脑海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子?不可能,他巴不得自己死。
二皇子?他或许会坐山观虎斗,但绝不会如此干净利落地帮自己。
陈萍萍?鉴查院的力量在暗,不在明,更不会用这种掀桌子的金融手段。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了他脑中的迷雾。
一个身形摇晃,醉眼朦胧,却睥睨天下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是七哥!
只能是七哥!
这场惊天动地的金融风暴,这神鬼莫测的操盘手段,除了那位游戏人间的谪仙,还能有谁?
宴会上那一首《将进酒》,是宣言,是态度。
而今天这场盐价暴跌,是行动,是教导!
范闲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瞬间冲遍了四肢百骸。
七哥这是在告诉他。
对付这些俗人,不必与他们纠缠于俗事。
要用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抵御的力量,从更高的地方,直接将他们碾碎!
范闲再也坐不住了。
他一把推开门,冲了出去,直奔静心殿的方向。
静心殿外,早已今非昔比。
破败的宫门被修葺一新,门口的守卫,从一个老太监,换成了两队盔明甲亮的宫中禁卫。
他们眼神锐利,气势森严,如同最忠诚的猎犬。
范闲刚一靠近,就被拦了下来。
“范提司请留步。”
为首的禁卫统领躬身行礼,态度恭敬,立场却无比坚定。
“陛下有旨,七殿下昨夜耗费心神,正在静修,不见任何人。”
不见任何人。
范闲心中一震,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才是仙人风范!
他退后三步,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那紧闭的殿门,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七哥,大恩不言谢!”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殿内悄无声息。
范闲直起身,转身离去,脚步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而此时。
那座被范闲视为仙人洞府,被无数人疯狂脑补的静心殿内。
被他亲爹认证为“稳健麒麟儿”的李承道,正盘腿坐在那堆金银珠宝中间。
他面前,放着那个破旧的钱袋。
钱袋旁,是一张小德子刚刚从“陈记米行”的秘密渠道兑换回来的银票。
三百两。
整整三百两!
他那不到三十两的全部身家,一夜之间,翻了十倍。
李承道捏着那张轻飘飘的银票,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发了,发了啊!”
京都的盐价崩没崩盘,他不知道。
盐商们是不是哭爹喊娘,他也不关心。
他只知道,自己距离跑路的小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差不多了,三百两足够启动经费了。”
他美滋滋地将银票贴身藏好,目光又落在了那些碍眼的锦缎上。
“再搞一波布匹,凑够五百两,京郊带院子的小庄子就可以看起来了。”
他完全不知道。
他这个“再搞一波”的念头,即将掀起一场比盐市崩盘,更加恐怖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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