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不仅没有惩罚四皇子。
他反而龙颜大悦。
赏赐其豪华府邸。
并准其“开府建牙”的旨意，在第二天的朝堂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整个太和殿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平日里巧舌如簧、镇定自若的朝堂重臣，此刻都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
他们从彼此的瞳孔深处，清晰地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浓得化不开的困惑。
尤其是太子李承乾。
还有二皇子李承泽。
这二人，在听到内侍监总管尖细的嗓音一字一顿宣读完那份圣旨的刹那，脸上的血色褪尽。
他们的脸色，一瞬间阴沉到了极点，青筋在额角隐现。
妒火，如同实质的火焰，在他二人眼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
心头如有万千毒虫啃噬，焦躁、愤恨、还有一丝他们不愿承认的恐惧，交织翻腾。
开府建牙！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的心上。
这是何等显赫的荣耀。
这又是何等实质的权力。
他们，太子李承乾，二皇子李承泽，为了这四个字，付出了多少心血，熬过了多少不眠之夜？
在朝堂之上，他们小心翼翼地培植势力，拉拢官员。
在军伍之中，他们费尽心机地安插亲信，积攒军功。
哪一项不是如履薄冰，哪一次不是殚精竭虑。
最终，才在父皇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获得了这份许可。
可李彻呢？
那个李彻！
一个在整个京都权贵圈中，被公认的废物。
一个除了吟咏几首不知所云的酸腐诗词，便是流连于秦楼楚馆、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
他凭什么？
就凭他在父皇面前，自暴自弃，说了几句所谓的“摆烂”之言？
就凭这些，他便能轻易获得他们兄弟二人耗费十数年光阴，梦寐以求的待遇？
这太不公平了！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他们理智吞噬的屈辱感，混杂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同时从心底深处汹涌喷薄。
他们的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李彻，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作笑料，甚至懒得多看一眼的无用兄弟。
此刻，在他们眼中，形象陡然一变。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轻贱的废物。
他变成了一个狡猾的，不知用了何种他们未曾察觉的卑劣手段，成功博取了父皇莫名欢心的阴谋家。
一个即将要从他们餐盘中，明晃晃夺走一大块肥美肉食的强力竞争者。
朝会的气氛，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得压抑。
百官们感受着龙椅方向投来的不明意味的视线，以及太子、二皇子身上散发出的冰寒气息，一个个噤若寒蝉。
退朝的钟声一响。
太子李承乾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太和殿，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直奔东宫。
东宫之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所有侍从宫女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李承乾一脚踹开书房大门，对着早已等候的心腹幕僚们，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绝不能让老四顺顺利利地把府开起来！”
他双目赤红，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再无平日半分储君的温文尔雅。
“他现在根基未稳，羽翼未丰，如同初生之雏，正是我们碾死他的最好时机！”
“你们，立刻给本宫想办法！”
“无论用什么手段，光明正大也好，阴险毒辣也罢，都要让他身败名裂！”
“要让父皇亲眼看看，他选中的这个‘宝贝’儿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要让父皇，主动收回成命！”
幕僚们垂首躬身，连声应诺，心中却各自盘算着如何才能满足这位暴怒的太子。
与此同时，百步之外的二皇子府。
李承泽回到府邸，屏退了下人。
书房内，他独自静坐了许久，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与太子的暴怒不同，他显得更为沉静，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的狠厉杀机，却比太子更为刺骨，更为纯粹。
他的门客们，早已得到消息，在偏厅等候。
李承泽踱步而入，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父皇此举，背后必有深意。”
“或许是敲打，或许是试探，或许……是他老人家又有什么新的盘算。”
“但不管父皇作何想法，有一点，毋庸置疑。”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老四，李彻，必须死！”
这句话，让偏厅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
“他先前在宫宴之上，让我颜面尽失，沦为笑柄。”
李承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如今，他又凭借小人之术，夺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荣光与机会。”
“此仇不报，我李承泽，枉为人子，誓不为人！”
“立刻派人，将他给我盯死了！”
“他要开府，自然需要招揽各色人才。不管是文臣谋士，还是武勇将领，只要是在京都有几分名气的，都给我去一一接触！”
“要么，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收为己用。”
“要么……”
李承泽的声音顿了顿，眼中杀机暴涨。
“就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要让他的四皇子府，从一开始，就变成一个无人问津、门可罗雀的空壳子！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时间，繁华的京都水面之下，无数看不见的暗流开始疯狂汹涌。
无数的阴谋诡计，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纷纷苏醒，吐着致命的信子，开始围绕着即将开府建牙的四皇子李彻，迅速编织起一张张致他于死地的大网。
太子党与二皇子党，这两股盘踞京都多年的庞大势力，此刻不约而同地将矛头对准了同一个目标。
他们都已下定决心。
要在这个他们曾经鄙夷、不屑一顾的“废物”兄弟，在他那稚嫩的翅膀真正变得坚硬之前，就将其无情地、彻底地折断。
将他重新打回那个任人践踏的泥潭，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彻，在这一刻，已然成为了真正的众矢之的。
整个京都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即将入住的四皇子府。
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或者说，一场猎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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