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终焉创世录:始于树下的伪日常 > 第7章 沉默的审讯室与无形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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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管局的黑色公务车如同劈开雨幕的利刃,驶入城市深处一片被高墙和严密监控环绕的建筑群。这里没有显眼的标识,只有冰冷的金属大门无声滑开,吞噬掉闯入的车辆。车窗外,单调的灰色建筑在暴雨中沉默矗立,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切割着浓重的夜色,雨点在灯光中拉出无数银亮的斜线。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金属冷却液混合的冰冷气味。

车厢内是令人窒息的安静。皮革座椅散发着新车的微腥,空调冷风嘶嘶作响,吹得人皮肤发紧。赵炎不安地扭动身体,校服摩擦着座椅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肩膀那阵灼热感如同潜伏的幽灵,在沉默中更加鲜明。

苏白坐得笔直,厚厚的镜片后,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无声地扫过车窗外掠过的建筑轮廓、岗哨位置和监控探头的角度,大脑高速运转,构建着这个陌生环境的拓扑模型。温影靠在椅背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全身感官高度集中,捕捉着车内的每一丝气流变化、引擎的细微震颤,以及身边那个人的呼吸频率。

安知鱼坐在靠窗的位置,侧着头,安静地看着窗外流淌的雨幕。雨水在冰冷的玻璃上扭曲、汇聚、滑落,模糊了外面森严的景象。他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显得格外平静,眼神深邃,倒映着流动的水痕和偶尔闪过的惨白灯光。

他握着那瓶矿泉水的指尖,感受着瓶身渗出的冰冷湿意,体温却恒定得如同恒温器。特管局的探测?审问?对他而言,不过是漫长剧本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他只需要维持好“安知鱼”的壳——一个被卷入无妄之灾、内向怯懦的普通学生。

车子在一栋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厚重金属门的灰色建筑前停下。车门打开,冰冷的雨气和更冷的、带着金属锈蚀味道的空气瞬间涌入。

“下车。”陈队长的声音简短有力。

四人沉默地跟随陈队长和他的队员,穿过一道又一道需要身份验证的厚重金属门禁。走廊异常宽阔,天花板很高,惨白的LED灯光毫无温度地倾泻而下,将地面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灰色地砖照得一片惨白。

墙壁是同样的灰色,吸音材料吞噬了脚步声,只留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营造出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绝对寂静。偶尔有穿着同样深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匆匆走过,眼神空洞,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冰冷的秩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们被带进一个房间。房间很大,同样空旷冰冷。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光可鉴人的黑色金属长桌,周围是几把同样材质的椅子,冰冷坚硬。桌子对面,是占据了整面墙的单向玻璃,玻璃背后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无数窥探的眼睛。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

“坐。”陈队长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那个短发干练的女队员(温影听到陈队长叫她林薇)安静地站在他身侧,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电子记录板。年轻男队员则守在门口,如同雕塑。

温影、苏白、赵炎依次在长桌一侧坐下。安知鱼刻意慢了一步,选择了最靠外、离温影最远、也最靠近门口的那张椅子,动作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局促。

“不用紧张,只是例行问询,确认一下便利店事件的细节。”陈队长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四人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在安知鱼那张温吞平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姓名,班级,事发时各自的位置和行动,按顺序说。从你开始。”他指向赵炎。

赵炎被那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赵炎,高三七班。我当时……在吃关东煮。那三个混蛋冲进来,拿刀指我们!然后……然后那货架就他妈倒了!砸了拿棍子和那个胖子!拿刀那小子回头看,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就冲过去撞他了!”他语速很快,带着后怕和残留的激动,双手无意识地比划着,肩膀又不自觉地耸动了一下。

陈队长面无表情,目光转向苏白。

“苏白,高三七班。”苏白的声音清冷平稳,毫无波澜,“事发时位于休息区坐标(X1,Y1)。目标A(光头)使用钝器破坏冰柜。目标B(瘦高个)持刀逼近至我方1.5米内。目标C(矮壮)位于目标A侧后方。随后,位于坐标(X2,Y2)区域的第7号金属货架发生非预期性结构失效,向目标A、C方向倾覆。赵炎同学在目标B注意力转移瞬间,起身撞击其胸腹部中段,撞击角度约35度,接触时间0.3秒左右,导致目标B失去重心后倒。”她精准地报出坐标、距离、角度,如同在描述一个物理实验过程,完全省略了主观感受和安知鱼的存在。

轮到温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陈队长锐利的眼睛:“温影,高三七班。我和苏白、赵炎在一起。事发经过和苏白描述一致。货架倒塌非常突然,赵炎的行动是出于自卫本能。至于原因……”她顿了顿,目光极其自然地掠过安知鱼,“可能是货架本身老化,或者……被他们撞门时的震动影响了?”她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方向。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安知鱼身上。他坐在最外侧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微微低着头,避开了陈队长和林薇的目光,声音带着内向学生特有的微弱和紧张,语速缓慢,甚至有些磕绊:

“安……安知鱼,高三七班。我……我当时在……在冷柜那边,想买瓶水。”他指了指自己放在脚边的帆布包,里面露出那瓶矿泉水的瓶盖,“然后……门被撞开,声音很大……我……我很害怕……”他身体似乎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恐惧,“就……就躲到后面那个……那个通道旁边的阴影里去了。”他指了指仓库通道的方向,“我……我听到很大的响声,像是东西倒了……还有……还有撞人的声音……很乱……我不敢看……等……等安静一点了……才……才敢出来……”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陈队长,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小动物般的怯懦,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声音更低了,“……结账……然后……你们就来了……”

整个叙述过程,他将一个胆小、孤僻、遇事只会躲避、存在感稀薄的学生形象塑造得无懈可击。每一个停顿、每一次细微的颤抖、眼神的躲闪,都精准地踩在“真实反应”的阈值上。

陈队长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林薇在一旁的电子记录板上快速记录着,偶尔抬起眼,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在安知鱼身上停留片刻。她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的光芒流转了一下。

“你说你躲在通道旁边的阴影里?”陈队长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迫感,“具体位置?躲了多久?有没有看到货架是怎么倒的?或者……看到其他什么?”

安知鱼的身体似乎又缩了缩,头埋得更低了:“就……就在那个货架后面一点……很暗……我……我蹲着……没……没敢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不知道多久……就听到声音……没……没看到怎么倒的……也……也没看到别人……”他彻底将自己从事件的中心漩涡中摘了出来,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被吓坏了的背景板。

“陈队。”林薇忽然轻声开口,将手中的电子记录板微微转向陈队长。屏幕上并非文字记录,而是一个复杂的、不断波动的能量频谱图。几个微弱的、几乎淹没在背景噪音中的尖峰信号被标记出来。林薇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两个几乎重叠的尖峰位置,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赵炎的方向,以及……安知鱼的方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

陈队长的目光落在频谱图上,锐利的眉头再次皱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纹。他看了看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的安知鱼,又看了看旁边烦躁不安、下意识揉着肩膀的赵炎。屏幕上的信号尖峰在赵炎位置对应的区域相对清晰一些,而在安知鱼对应的区域,则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完全符合一个普通人的能量场特征,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平静”?

“货架倒塌的原因,我们的技术人员会详细勘察。”陈队长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稳,“至于你,赵炎同学。”他看向赵炎,“撞倒一个持刀的成年男子,力量不小。平时有锻炼?”

“打……打球!”赵炎立刻回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我力气是比一般人大点!”他努力挺起胸膛,试图证明自己,肩膀的灼热感似乎又随着情绪波动而隐隐浮现。

陈队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四人,最后停留在安知鱼身上,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沉重。安知鱼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绞在一起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

就在这时,审讯室天花板角落,一个原本只发出微弱指示灯的、毫不起眼的方形装置,内部某个精密的传感器阵列,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几乎同时,房间内那台功率强大的中央空调,送风口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咔哒”声,一股原本稳定的冷风流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难以察觉的紊乱。林薇手中电子记录板上,那个显示着能量频谱的屏幕,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上面几个微弱的信号尖峰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薇微微一怔,低头看向记录板,手指快速在侧面几个按钮上点了几下,眉头蹙起。频谱图恢复了正常,但刚才那瞬间的异常波动和信号丢失,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沉静的思维里。是设备故障?还是……

“好了。”陈队长似乎并未察觉这细微的插曲,他站起身,打破了沉默,“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感谢你们的配合。稍后会有车送你们回去。记住,今天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一切,属于机密,不得对外泄露。”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走廊惨白冰冷的光线涌了进来。四人如同被赦免般站起身。安知鱼最后一个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久坐僵硬”的迟缓。他跟在温影身后,步履平稳地走出令人压抑的审讯室,重新踏入那条空旷、冰冷、回响着低沉嗡鸣的灰色走廊。

身后,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单向玻璃后那片深沉的黑暗。陈队长站在逐渐关闭的门缝前,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最后钉在安知鱼那个温吞、安静、毫无存在感的背影上。林薇站在他身侧,低头看着手中记录板上那片空白的频谱图,沉静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那个沉默行走在惨白灯光下的身影,如同一个无法被任何仪器捕捉的、绝对的“空无”。

走廊的尽头,是通往地面、通往暴雨、通往那个看似熟悉世界的出口。安知鱼微微抬起头,前方惨白灯光下,温影的背影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肩线,能“听”到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关于货架,关于他的“消失”与“出现”,关于特管局,关于那无法解释的一切。

暴雨依旧在出口外咆哮,如同被困的巨兽。安知鱼的目光平静地穿过温影的背影,仿佛穿透了这冰冷的建筑,穿透了厚重的雨幕,落在那棵在狂风中摇曳的、巨大的老槐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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