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就在赵东即将扑到他脚下的刹那,苏大强奔跑中支撑身体的左脚脚踝猛地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抖动!同时,他摆动幅度并不大的右脚,脚弓部位极其隐蔽地、快如闪电般对着滚动的足球底部轻轻一搓!

不是爆射!不是推射!而是一记轻描淡写的、四两拨千斤般的……挑射!

足球听话地腾空而起,带着一道不高不矮、恰到好处的抛物线,轻盈地、优雅地,越过了已经完全倒地、徒劳地向上伸展着手臂的赵东的头顶。

然后,在全场几十双瞪大到极限的眼睛注视下,在赵东绝望的目光中,在门线后方那片白色的球网上方……轻轻地、柔柔地……坠入网窝。

唰!

球网泛起一片温柔的涟漪。

球,进了。

没有石破天惊的爆响,只有足球摩擦球网的轻柔声响。

可这轻柔的声音,却像一记无声的惊雷,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苏大强停下脚步,站在小禁区线上,微微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小溪般流淌。他看着球门里还在轻轻晃动的足球,抬手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汗珠,然后……竟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有些憨厚、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笑容。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沉重的寂静,死死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风停了,鸟叫声消失了,连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了。

所有球员,无论红蓝背心,都像被施了定身法。有人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僵在半途,有人伸出的手臂忘了收回,有人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黏在那个站在小禁区里、抹着汗、露出憨笑的庞大身影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撼,有恐惧,有茫然,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深深无力感。280斤的体重,惊雷般的启动,鬼魅的抢断,举重若轻的华丽摆脱,蛮横霸道的强吃,最后是这轻巧如鸿毛的致命一击……这所有矛盾的元素,竟然如此荒谬又如此真实地统一在一个人身上!

场边,张铁林笔直地站着,像一杆插在地上的标枪。他脸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在黑暗矿洞中发现了绝世瑰宝的探矿者,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紧而微微发白,指节处甚至有些泛青。胸膛在剧烈地起伏,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冲击力正在他职业教练的思维里掀起前所未有的海啸。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哔——!”

一声尖锐的、甚至带着点变调的哨音,终于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是助理教练下意识地吹响了对抗结束的哨声。

这声哨响,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

“我操……”一个蓝队的年轻队员喃喃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这……这他妈……”另一个队员摇着头,仿佛想甩掉眼前这荒谬的一幕,“过三个人……跟过清晨的马路似的……”

“最后那一下……挑射?他……他刚才不是还……”有人指着远处的球门横梁,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重炮轰击的印记,再看看门里那颗温柔落网的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碎裂。

“妈的,老子练了十几年球,今天才知道什么叫踢球……”一个红队的老队员苦笑着,脸上写满了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他……他到底怎么做到的?”有人茫然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那吨位……那速度……那技术……这他妈不科学啊!”

“有钱……有钱真好?”一个队员下意识地顺着之前的思路嘀咕了一句,但立刻就被旁边的人粗暴地打断。

“放屁!这他妈是钱能买来的?!”旁边一个队员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指着苏大强,“你看他那抢断的时机!看那油炸丸子那一下的节奏!看那强吃王海的对抗!还有最后那挑射的手腕!这他妈是球感!是天赋!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跟钱有个卵关系!”

这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压抑的议论。

“对!球感!那球感太他妈邪门了!”

“看着懒懒散散,动起来比鬼都快!预判简直神了!”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他妈是静如肉山,动如霸王龙啊!”

“难怪……难怪大少平时就喜欢玩球……原来人家是真有这底子!深藏不露啊!”

“羡慕死了……我要有他一半……不,十分之一的球感,我他妈早就进国家队了!”

“还羡慕人家钱多?我现在只羡慕人家这身肉里长的不是脂肪,是他妈的足球芯片!”

球员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声音不高,却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和狂热。话题的中心,不再是苏大强的豪车、他的绯闻、他的挥金如土,而是他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内展现出的、足以颠覆他们所有人认知的恐怖球技和令人绝望的球感。羡慕的对象,也悄然从虚无缥缈的财富,变成了切切实实、肉眼可见的天赋。

“好了!收声!”张铁林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在苏大强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深沉如渊,仿佛要将这个谜团般的胖子彻底看穿。“对抗结束!所有人,放松拉伸!十五分钟后,更衣室集合,准备下午的战术分析会!”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天训练内容,所有人,禁止外传。违者,后果自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分量。

队员们心中一凛,纷纷应声,开始散开做放松活动。但目光,依旧时不时地瞟向那个独自站在场边,又开始叉着腰、微微仰头、仿佛在神游天外的庞大身影。敬畏、好奇、探究、还有一丝隐隐的兴奋,在空气中无声地流淌。

苏大强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只觉得胃里的那团烂棉花又开始翻搅了,宿醉的头疼也重新袭来。他只想赶紧冲个澡,找个地方瘫着。

更衣室里弥漫着浓烈的汗味、运动喷雾的薄荷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劫后余生的亢奋感。淋浴间里水声哗哗作响,雾气蒸腾。苏大强占据着角落里最宽大的一个更衣柜,像座肉山般陷在长条凳上,费力地扒拉着黏在身上的湿透球衣。汗水依旧不停地从他身上冒出来,在地面洇开一小片水渍。宿醉的眩晕感和胃里的翻腾感在热水澡后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清晰,让他烦躁地皱紧了眉头。

“妈的,这破衣服……”他低声咒骂着,和紧绷的球裤做着斗争。

周围的队员们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他。窃窃私语像细小的气泡,在更衣室的嘈杂背景音中断断续续地浮起。

“喂,刚子,你被他硬吃那一下……感觉怎么样?”一个队员凑到坐在苏大强斜对面的陈刚身边,压低声音问。陈刚正揉着自己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肩膀,脸色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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