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马”,这个古老而直接的江湖规矩,成了今晚唯一的主题。比人多,比气势,比谁更能扛得住流血。这是上位者插旗的序曲,也是失败者黯然退场的丧钟。
吴安祖站在港口一处隐秘的仓库二楼,俯瞰着下方忙碌的景象。他的眼神冰冷而坚定,野心如同淬火的钢刀,锋芒毕露。越南帮的地盘,他志在必得。
“祖哥,人已经在招了。”大头勇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亢奋,“按您的吩咐,每人日薪比市价高100块!打赢了,当场发额外奖金!受伤的,医药费勇包,少根手指赔五千,断手断脚五万起!万一…万一挂了,安家费二十万,现金一次付清!”
大头勇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种赤裸裸的金钱力量。楼下,临时被高额报酬吸引而来的“蓝灯笼”和刀手们,眼神里混杂着贪婪、狠戾和对金钱的渴望。这个价码,足以让亡命徒疯狂。
“很好。”吴安祖的声音没有起伏,“告诉他们,钱,我吴安祖一分不会少。但今晚,刀要够快,胆要够壮!谁给我掉链子,别说钱,命都别想带走。”
“明白!”大头勇重重点头。
吴安祖的目光转向角落阴影里如同磐石般矗立的封于修。“判官,家伙准备好了吗?”
封于修抬起头,络腮胡下的双眼在昏暗光线中锐利如鹰。“祖哥,放心。AK五支,五四手枪十把,手雷二十颗,子弹管够。我的人,随时可以动手。”他身边,四个同样沉默、眼神凶悍的汉子微微挺直了腰板。他们不是街头混混,是真正的杀戮机器,省港旗兵中的精英。
“先藏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动重火。”吴安祖沉声道,“今晚主要是‘晒马’,亮肌肉。真动手,也是最后的选择。你的人,是我压箱底的底牌。”
封于修无声地点点头,重新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时间一分一秒滑向午夜十二点。西贡原本属于越南帮核心区域的一条主干道上,此刻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烟味和一种无形的、一触即发的暴力因子。
街道两侧,泾渭分明地站满了人。洪乐的红旗招展,旗下人头攒动,粗略看去不下两千;忠信义的白衣白裤整齐划一,气势森严;东星的骆驼标志下,领头的是以能打出名的何勇,身后小弟个个眼神彪悍;
洪兴的龙头标记旁,站着的是一位沉稳的堂主,目光如电扫视勇场。还有其他一些中小社团也派人来凑热闹,或想分一杯羹,或只想看看风向。
整条街道,汇聚了超过两万人的矮骡子,黑压压一片,如同择人而噬的兽群。
吴安祖带着大头勇,只两人,穿过无数道或敌视、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径直走向和联胜聚集的区域。
和联胜这边领头的,是大D的头马——大飞。他梳着油亮的大背头,穿着花哨的衬衫,嘴里叼着雪茄,眼神睥睨,身后簇拥着两千多名和联胜马仔,气势颇足。
“大飞哥。”吴安祖走到近前,语气平静。
大飞斜睨了他一眼,吐出一口浓烟,慢悠悠地道:“阿祖啊?大D哥发话了,越南帮这块地,离我们荃湾最近,理应由我们和联胜接手。你带人过来,是帮大D哥撑场子的吧?有心了。”他直接把吴安祖定位成了来帮忙的小弟。
吴安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大飞哥,你这话说的。这里离港口码头更近,我的陀地就在港口。
按江湖规矩,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块地,我看还是由我吴安祖来插旗比较合适。”
“你?”大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雪茄差点掉下来,“阿祖,我没听错吧?你一个四九仔,连草鞋都不是,就敢在这里谈插旗?你凭什么?凭你身后这几十个散兵游勇?”他轻蔑地扫了一眼吴安祖身后显得势单力薄的大头勇等人。
大头勇脸色一沉,踏前一步:“大飞哥,说话客气点!祖哥……”
“大头勇!”大飞厉声打断,眼神陡然变得凶狠,“这里轮得到你一个红棍说话?没大没小!”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两千多名和联胜马仔齐刷刷上前一步,如同移动的城墙,压迫感瞬间笼罩吴安祖和大头勇。
周围其他社团的人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目光,东星的何勇更是抱着膀子,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气氛瞬间绷紧,剑拔弩张!
吴安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大头勇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大头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笨重的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只说了两个字:“过来!”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大飞脸上嘲讽更甚之时——
“轰隆隆……”
地面仿佛在轻微震动!
紧接着,街道的两头,如同黑色的潮水决堤,黑压压的人群从各个巷口、路口汹涌而出!他们穿着各异,有的甚至衣衫褴褛,但个个眼神凶狠,脸上带着亡命徒特有的戾气和一种只为钱搏命的麻木。
他们沉默着,脚步沉重而迅速,如同训练有素的蚁群,瞬间填满了街道的每一个空隙!
五千人!
整整五千个散发着凶悍气息的汉子,如同钢铁洪流,将原本就拥挤的街道彻底塞满!原本气势汹汹的大飞手下两千人,在这股庞大的人潮面前,瞬间被淹没、被包围,显得渺小不堪!
整个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刚才还喧嚣的矮骡子们,此刻勇都目瞪口呆,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洪乐的堂主脸色剧变,忠信义的白纸扇眼神凝重,东星的何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洪兴的堂主眉头紧锁。
大飞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微张,叼着的雪茄“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大飞失声叫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带两千人,光是安家费和出场费就砸了四十多万!眼前这黑压压的五千人…那得多少钱?上百万?!一个四九仔,怎么可能有这种财力?!
大头勇冷冷地看着失态的大飞,猛地举起手,对着那五千人高声道:“叫大佬!”
“大佬!!”
“老大!!!”
五千个喉咙发出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声浪滚滚,直冲云霄,震得街道两旁的玻璃窗都在嗡嗡作响!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带着绝对的服从和狂热,清晰地指向一个人——吴安祖!
吴安祖负手而立,站在五千人形成的巨大方阵之前,在无数道震撼、惊惧、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身影仿佛被无限拔高。他平静地看向脸色煞白的大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大飞哥,现在,我有资格说话了吗?”
大飞嘴唇哆嗦着,指着吴安祖:“你…你…你不过是个四九!社团有社团的规矩!地盘是堂主们争的,你算什么东西?就算你人再多,也是坏了规矩!”他试图用身份和帮规来压制吴安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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