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股炽热的野望刚刚升腾,就被窗外隐约传来的、比往日更加密集刺耳的警笛声猛地拉回现实。冰冷的寒意瞬间取代了热血上涌的燥热。
“五个鬼佬差佬…”吴安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杀意与警惕交织。事情彻底闹大了!这不再是简单的走私冲突,这是捅破了天!
水警总署乃至整个港岛警务处必然震怒,黑白两道无数双眼睛恐怕都盯上了这片海域,寻找着昨夜那“恐怖分子”的蛛丝马迹。他现在就是坐在火药桶上,一个不慎,粉身碎骨!
“铃铃铃——!”
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房间内凝重的气氛。是那部砖头般的大哥大。
吴安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在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深沉和平静,仿佛刚才的滔天野望只是幻觉。他拿起大哥大,按下接听键。
“喂,大佬。”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电话那头传来鱼头标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沙哑和世故的嗓音:“阿祖啊?昨晚怎么样?顺不顺利?我听到风声,说港口那边很不平静,水警好像有些大动作?”
试探!赤裸裸的试探!
吴安祖心中冷笑,脸上却毫无波澜,甚至还刻意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惊讶:“老大,没事啊!跑了两趟,都挺顺利。港口?我没留意哦,可能是那些警察例行演习吧?我们一路都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鱼头标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话锋一转,透着一股故作关心的阴郁“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过阿祖,你看新闻没有?出了单惊天大案啊!港口东南边,有艘水警巡逻艇被人干掉了,整艘船烧通顶,五个鬼佬警察,勇死了!操,谁这么大胆?现在整个港岛都震动了!”
“咩话?!烧艇?死五个鬼佬?!”
吴安祖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表演得天衣无缝“什么?!烧船?死五个鬼佬?!真是操蛋了!这么严重?哪个混蛋这么疯?不怕警察发疯吗!”
鱼头标似乎对吴安祖的反应很满意,接着又仿佛不经意地抛出了另一个话题“就是啊!现在勇港警察都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悬赏二十万啊!唉,这些大事,自然有警察去烦。
说回社团,阿祖,下个月就是话事人选举了,你怎么看?有没有心水人选?”
来了!这才是真正的目的!探听口风,看看他吴安祖有没有“非分之想”,或者能利用他的力量支持谁。
吴安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语气却显得格外“谦逊”和“识相”:“老大,你开玩笑吧?我吴安祖只是个四九仔,哪有资格说话?
老大你说怎样就怎样咯!我当然支持你啦!至于龙头位置…呵呵,恐怕又是几个叔父辈掰手腕了。我想啊,选串爆哥也挺好,他说话挺搞笑,够‘国际视野’!”
他故意把“国际视野”说得轻佻,充满了调侃意味。谁都知道串爆整天把“国际形势”、“社团”挂在嘴边,却只会夸夸其谈,是出了名的草包。
鱼头标被逗笑了,显然对吴安祖这种“毫无野心”、“只知跟大佬”的态度很满意“哈哈哈!串爆?国际视野?
阿祖你个臭小子,说话还是这么逗!好啦,你懂事就好!最近风声紧,自己小心点,赚到钱记得孝敬老大就行啦!”
“放心啦老大,我懂做的!没事我先挂线了。”
“嘟…嘟…”
放下大哥大,吴安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阴鸷。他狠狠啐了一口:“老狐狸!惦记我啲血汗钱就直讲!和联胜?哼!”
他走到房间角落,打开一个嵌入墙壁的隐蔽保险箱。里面除了文件,就是一沓沓码放整齐的千元大钞。
他毫不犹豫地取出十沓,正好十万块,用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袋装好。
吴安祖眼神冰冷。他深知在港岛这片龙蛇混杂之地,社团这张皮暂时还不能丢。
鱼头标虽然贪婪,但至少目前还是他的“保护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十万块,就是买暂时的安稳,也是麻痹对方的糖衣炮弹。
他拎起纸袋,快步下楼,发动停在巷口的黑色丰田皇冠,朝着鱼头标常驻的茶楼驶去。送钱的过程乏善可吴,在一个偏僻的包厢,几句客套的寒暄,纸袋不动声色地滑入鱼头标脚下。
鱼头标脸上堆着笑,拍拍吴安祖的肩膀,连声说着“醒目仔”、“有前途”,眼神里却只有对钞票的满意。
吴安祖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心中却在冷笑:吃吧,迟早让你连本带利吐出来!
送完钱,吴安祖没有停留,直接驱车前往港口码头深处那个僻静的泊位。远远就看到大头勇和阿明已经等在那里,两人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残破的被油布遮盖得严严实实,像一头蛰伏的受伤猛兽。
吴安祖的车刚停稳,大头勇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脸色凝重,压低声音:“祖哥!”
阿明跟在后面,虽然不像昨晚那样魂飞魄散,但脸色依旧苍白,眼神躲闪,看到吴安祖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吴安祖下车,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讲。”
大头勇凑近,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兴奋:“祖哥,有眉目了!我们散出兄弟们去查,重点查外围那些通风报信的线人和最近接触过路线的人。
有个专门在港口附近捡垃圾的‘老鼠强’,他说昨晚天黑没多久,他见到几个生面孔的越南仔,鬼鬼祟祟在我们必经的南丫岛避风塘附近出现!
还有,他们其中一个,好像和我们堂口负责西贡码头联络的‘花柳明’的马仔‘烂赌发’有过接触!”
“越南帮?”
吴安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危险,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
港岛社团林立,近几年崛起的越南帮以手段凶残、行事毫无底线著称,尤其以托尼、阿渣、阿祖三兄弟为首的团伙,心狠手辣,不仅走私,更主要做的是面粉生意,是道上人人厌恶又忌惮的毒瘤!
吴安祖一直瞧不起这种祸害同胞的渣滓,更遑论对方竟敢把爪子伸到他头上,差点害他葬身大海!
大头勇咬牙切齿“没错!就是越南帮,托尼三兄弟那帮混蛋!
他们的船经常在南丫岛、蒲台岛那边出没,专做面粉,心狠手辣!我猜,肯定是他们想吞掉我们的线,或者收买了我们堂口的反骨仔,通风报信给鬼佬想借刀杀人!”
“哼!”吴安祖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哼!惹我吴安祖?就是你们的死期!”
他猛地转身,走到车尾,用力掀开后备箱。里面除了杂物,赫然放着一个硕大的黑色防水皮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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