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瘸子和老烟鬼身体同时一颤。
“唯一的生路，”秦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两人，最后落在裂口深处那翻滚的硫磺浓雾上，“在那下面！”
老烟鬼顺着秦渊的目光看向那深不见底、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裂口，看着那翻滚的墨色毒瘴，听着下方隐约传来的、如同地肺呼吸般的沉闷轰隆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去？那不是找死吗？！
“硫磺毒瘴…还有那…那吃人的地龙…”老烟鬼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腐骨草和地火阳髓就在下面找到的！”秦渊的声音斩钉截铁，“下面有活路！毒瘴有稀薄处，地龙受了重伤，不敢轻易上来！顺着岩壁爬下去，找到地脉源头，才有生机！守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可…可青娥姑娘…”赵瘸子看着昏迷的青娥，面露难色。
“我背着她下！”秦渊紧了紧抱着青娥的手臂，声音不容置疑，“你们，跟着我！不想死，就爬下去！”
赵瘸子看着秦渊怀中昏迷的青娥，又看看那深不见底的裂口，脸上挣扎片刻，最终被求生的欲望压倒，重重地点了点头：“大人…我跟你下！”
老烟鬼看着秦渊抱着青娥，还要带着最大块的肉，又看看那如同巨兽喉咙般的裂口，眼中的恐惧和贪婪如同毒藤般疯长。下去？背着人，带着肉，爬那陡峭湿滑的岩壁？下面还有毒瘴和那恐怖的地龙？这简直是送死！这小子是想拉他们一起陪葬！他老烟鬼才没那么傻！
一个恶毒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在他心中滋生。
“大…大人…”老烟鬼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着自己那块肋排肉，慢慢挪到那堆零碎兽肉旁边，“我…我手臂伤得厉害，怕是爬不动那岩壁…我…我守在这里！替大人挡一挡狼群！给大人争取时间！”
秦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在老烟鬼脸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虚伪的表象，直抵内心深处的贪婪与怯懦。
“哦？”秦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要留下？”
“是…是！”老烟鬼被看得心头狂跳，连忙低下头，不敢对视，声音却努力装出悲壮，“我老烟鬼虽然废物，但…但也不能拖累大人！大人带着青娥姑娘快走！我…我就在这里，跟狼崽子们拼了！能挡多久是多久！”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脚悄悄地将几块较大的、带着筋膜的碎肉，往自己身后阴影处的岩缝里拨弄。
秦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赵瘸子：“你呢？”
赵瘸子看着老烟鬼的小动作，又看看秦渊冰冷的眼神，再想想外面扒墙的狼群，猛地一咬牙：“大人！我跟你下！我赵瘸子一条烂命，丢哪不是丢！跟着大人，说不定还能搏条活路！”
“好！”秦渊不再看老烟鬼一眼，抱着青娥，走到裂口边缘。他将那块最大的肉包用藤蔓捆缚在自己背后，又将青娥用几根坚韧的藤蔓小心地绑缚在自己胸前。做完这一切，他深深吸了一口灼热刺鼻的空气，最后看了一眼谷口方向那越来越密集的抓挠声和幽绿狼瞳。
“走！”他低喝一声，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抠住裂口边缘一块凸起的黑石，身体如同壁虎般，小心翼翼地向下攀去！
赵瘸子也连忙将那块十斤的肋排肉包好背在身后，用独臂和牙齿配合，将枯木棍别在腰间，学着秦渊的样子，艰难地开始向下攀爬。
昏暗的裂口边缘，只剩下老烟鬼一人。他看着秦渊和赵瘸子的身影消失在翻滚的硫磺浓雾中，听着那令人心悸的、来自深渊深处的沉闷轰隆声，又看看谷口方向越来越响的狼嚎和抓挠声，脸上虚伪的悲壮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狂喜！
他连滚爬爬地扑向那堆零碎的兽肉，又疯狂地将自己刚才拨弄到岩缝里的几块好肉掏出来，一股脑地塞进怀里、袖子里！鼓鼓囊囊，塞得满满当当！
“哈哈哈！傻子！都是傻子！”他一边塞，一边发出压抑的、如同夜枭般的怪笑，“下去送死吧！这些肉…都是老子的了！狼群？等你们被啃成骨头，狼群早就吃饱了！老子就躲在那边的岩缝里…”他贪婪的目光扫向裂谷深处一个狭窄隐蔽的岩石缝隙，那是他早就看好的藏身之处。
他抱起最后几块碎肉，刚想冲向那个岩缝。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剧烈、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猛地从谷口方向传来！整个裂谷都在疯狂震颤！
“嗷呜——！！！”
伴随着巨响的，是独眼狼王一声充满了暴怒和某种…惊惧的凄厉长嚎！以及无数饿狼惊恐混乱的呜咽和惨叫声！
发生了什么？！
老烟鬼抱着满怀的兽肉，惊愕地转头望向谷口方向！
只见那重新垒起的黑石壁垒，并未如同预想般被狼群扒塌！相反，壁垒在剧烈的震动中，竟猛地向外膨胀、凸起！一道道粗大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布满壁垒表面！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硫磺、焦臭和某种…新鲜泥土与草木腐败气息的墨绿色浓烟，正从壁垒的缝隙和裂口中疯狂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壁垒外侧的大片区域！
“腐…腐骨瘴？！怎么还有？！”老烟鬼吓得魂飞魄散！他看得分明，那墨绿色的浓烟，正是昨夜毒爆后残留的、渗入壁垒缝隙和那些焦炭填充物深处的剧毒残留！此刻不知为何，竟被那剧烈的震动（或许是狼王试图强行撞开壁垒？）彻底引爆了！
“呜…嗷…嗷…”壁垒外，传来狼群惊恐到极致的哀鸣！墨绿色的毒烟所过之处，群狼如同被丢进滚烫油锅，疯狂地翻滚、抽搐、惨嚎！皮毛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溃烂！连那独眼狼王也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似乎沾染了毒烟，庞大的身影在浓烟中狼狈后退！
壁垒，暂时守住了？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方式？
老烟鬼看着谷口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又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散发着血腥味的兽肉，再看看裂口深处那翻滚的硫磺浓雾和下方隐约传来的、秦渊他们攀爬的细微声响…一股巨大的悔恨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般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他好像选错了？
这肉…还香吗？
裂口下方数十丈处。
秦渊单臂死死抠住一块湿滑的凸起岩石，身体悬空。胸前绑缚的青娥呼吸微弱却平稳，肩头创口的黑紫色已褪去大半，虽然依旧狰狞，但那股致命的寒意已被压制。背后的肉包沉甸甸的。他手中的火把早已在攀爬中被硫磺浓雾熏熄，只有上方透下的微弱天光，勉强映照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岩壁上湿漉漉的反光。
下方，那如同地肺呼吸般的沉闷轰隆声似乎更近了。
一股暴戾而痛苦的意念，如同实质的针刺，隐隐从浓雾深处传来。
岩甲地龙…就在下面！
这生路，亦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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