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九重玉阶之上,仙帝秦昊高踞帝座。冕旒垂下的十二旒白玉珠帘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余下颌冷硬的线条,和一双深潭般毫无波澜的眼眸。那目光扫过下方,殿中侍立的仙官、神将,皆如冰雕般垂首屏息,连殿角蟠龙金柱上缠绕的祥云纹路,似乎都被这无形的威压冻结了。
玉阶之下,九龙衔珠的巨大丹陛前,一人跪伏。
玄黑龙纹帝子袍被粗暴地撕裂,露出内里素白中衣,此刻已被暗红的血浸透大半,紧紧贴在精悍的背上。深可见骨的鞭痕纵横交错,皮肉翻卷,边缘凝结着紫黑的血痂,新鲜的血液正从最深的几道伤口里缓缓渗出,沿着脊骨的凹陷流淌,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光可鉴人的玄金地砖上,绽开刺目的血花。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牵动着那些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宽阔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他双手被沉重的“禁灵玄铁链”反锁在身后,粗粝的锁链深深勒进腕骨,磨破了皮肉,渗出的血混着汗水,沿着冰冷漆黑的链身蜿蜒滴落。
他便是仙朝七帝子,秦渊。曾是名震仙域的天纵奇才,身负太古龙魂血脉,年纪轻轻便踏足法相境巅峰,距离洞虚仅一步之遥。此刻,却如待宰的困兽,被锁在这象征无上权力与威严的紫宸殿中心。
“秦渊。”
仙帝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凛冬最深处的寒风,裹挟着万载玄冰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凿在所有人的神魂之上,修为稍弱的仙官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
“勾结北境妖国,私炼禁术‘万魂血丹’,意图颠覆仙朝,谋害帝父。”仙帝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冰冷地宣判着,“人证、物证、心魔血誓之痕,俱在。你,可认罪?”
“儿臣……”秦渊艰难地抬起头,沾染血污的凌乱黑发下,是一张苍白却依旧英挺如削的脸。剑眉斜飞入鬓,此刻紧紧锁着,薄唇抿成一道倔强的直线,唇边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那双曾明亮如星辰、深邃如渊海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与刻骨的悲凉。他死死盯着丹陛之上,那个他曾经敬若神明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从碎裂的骨头缝里,带着血沫硬生生挤出来:“不!认!”
“儿臣从未背叛仙朝!更从未有过谋逆之心!此乃构陷!彻头彻尾的构陷!”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屈的铮鸣,撞在冰冷的殿壁上,激起一片无形的涟漪。
“冥顽不灵。”仙帝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他微微侧首,目光投向玉阶旁侍立的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华贵无比的紫金蟠龙蟒袍,头戴七珠翼善冠,面容俊美异常,甚至带着几分阴柔。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针,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一丝病态的兴奋,牢牢钉在丹陛下浑身浴血的秦渊身上。正是仙朝九皇子,秦枭。
“九弟,”仙帝的声音平淡无波,“你既执掌‘天刑司’,此等悖逆狂徒,便由你,为帝父分忧,剜其龙脉,废其修为,以儆效尤。”
“儿臣,领旨!”秦枭嘴角的笑意瞬间扩大,几乎要裂到耳根,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残忍光芒。他优雅地整了整蟒袍袖口,一步一步,踏着冰冷无声的玄金地砖,走下丹陛。紫金蟒袍的袍角拂过地面,无声无息,却带起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寒气息。
他停在秦渊面前,居高临下,如同看着一只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阴影笼罩下来,秦渊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名贵龙涎香与某种阴冷血腥气的味道。
“七哥,”秦枭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低语,却字字如刀,剜心剔骨,“仙域皆知你天资绝世,龙骨天成。可惜啊,这身傲骨,这腔龙血,终究是…养不熟的孽种!”他俯下身,凑到秦渊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得意:“还记得被你一剑斩断本命法宝的‘蚀骨老魔’吗?他是我的人。你断我臂膀,我便…碎你龙脊!”
话音未落,秦枭眼中厉芒爆射!他并指如剑,右手食指与中指瞬间被一层幽暗到极致的玄冰覆盖,指尖缭绕着肉眼可见的惨白寒气,连周围的光线都仿佛被那极致的冰寒吞噬、扭曲。一股冻结灵魂、灭绝生机的恐怖气息骤然爆发!
“玄阴碎脉指!”
秦枭一声低喝,那两根裹挟着灭绝寒气的指剑,快如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狠狠点向秦渊丹田气海的位置!
“吼——!”
就在指剑即将及体的刹那,秦渊体内深处,一声沉闷、愤怒、带着无尽苍茫与不甘的龙吟轰然炸响!并非响彻大殿,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咆哮!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霸烈的气息猛地从秦渊残破的身躯中迸发出来!
嗡!
秦渊上身残破的帝子袍轰然炸裂成无数碎片!裸露出的精壮胸膛上,一道栩栩如生的暗金色龙形图腾骤然亮起!龙鳞怒张,龙眸圆睁,仿佛要破体而出,发出震天怒吼!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威压瞬间扩散,竟将秦枭那灭绝性的指风硬生生阻了一阻!
“垂死挣扎!”秦枭脸色微变,眼中戾气更盛,指尖的玄冰幽光暴涨数倍,惨白寒气凝成实质的冰晶风暴,发出刺耳的尖啸,狠狠压下!
噗嗤!
指尖终究是破开了那层血脉龙魂的本能守护,狠狠戳进了秦渊的丹田!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有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他的丹田,狠狠扎进了他每一寸灵脉之中!那极致的寒毒,带着灭绝生机的力量,疯狂地侵蚀、冻结、粉碎!
秦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脖颈处青筋暴凸,如同一条条濒死的怒龙!他猛地昂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这惨嚎声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无边的愤怒,以及深入骨髓的不甘!一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金红色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大部分溅落在冰冷的玄金地砖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和瞬间冻结的冰晶,小部分则溅在了秦枭华贵的紫金蟒袍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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