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所长生了半天闷气，无意中看到陈远“换”给他的烟灰缸，才发现自己小看了陈远。
两厘米高的烟灰缸，竟然是用无数玻璃碎片拼成的龙的形状。
细看每一片“龙鳞”都经过仔细处理，边缘光滑，贴合处没有半点胶水的痕迹。
这哪是烟灰缸，分明是高级艺术品。
价值远远不止三块。
杜所长后悔刚才没有细看，这不是占老百姓便宜吗？
又没有问陈远家住哪里，想补钱都没地方找人去。
正纠结，听到外面两个女同志闲聊。
“那人卖的玻璃手镯真好看，早知道不买新衣服也要买一支，可惜钱不够了。”
“我带孩子不方便戴手镯，买个戒指戴戴就好。”
玻璃手镯？
难道说，陈远没走？
杜所长想去给陈远补一些钱，担心他不要，想了想，把那两个女同志叫进办公室。
眼看快到中午，连开店的都收摊回家吃年夜饭。
陈远却只卖出去一个发夹，赚了五毛钱。
不是他做的小物件不好，只是老百姓手里都没钱，看的人多，舍得掏银子的却没有。
苏月提出回去。
“有肉吃已经很好了，再蒸几个棒子面的菜团子，年夜饭就算有着落了。”
陈远不甘心。
上辈子为了一顿饺子，苏月和暖暖丢了性命，重生回来，他最想做的就是弥补这个遗憾。
只吃一顿饺子哪里够，他要让苏月和暖暖每天都有肉吃，有新衣服穿。
但没人买，他不甘心也没办法。
“走吧，给你和暖暖买新衣服去。”
正打算收摊，几个女人围了过来。
这个买手镯那个买戒指，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他带来的物件都买光了。
十二块，整整十二块！
陈远攥着钱笑容满面。
这不止是钱，更是对他的想法和手艺的肯定。
苏月也没想到那些不起眼的玻璃瓶子，经过陈远摆弄一番，能赚这么多钱。
却说什么都不同意买新衣服。
“过完年用钱的地方还多呢，我和暖暖都有衣服穿，不用买了。”
苏月穷怕了，好不容易赚到点钱，哪里舍得花。
舍不得是一方面，镇上能买衣服的地方只有供销社，刚吵完一架，又去买东西，怪尴尬的。
陈远却很坚持，一手抱起暖暖，一手牵起苏月，直奔供销社。
路过卖包子的摊子，买了两个包子递给她们母女两个先垫垫肚子。
苏月管不住陈远花钱，只能自己省着不吃，暖暖却是饿了，捧着热乎乎的包子啃起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供销社提前下班。
还差五分钟就可以走人，售货员已经开始打扫卫生。
陈远一家三口去而复返，还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脸上都露出几分不悦，也没人招呼他们。
见此情景，苏月更站不住了，悄悄拉陈远，示意他走人。
陈远却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径直来到服装柜台前，指了指一件红格子外套，喊售货员拿下来试试。
负责服装柜台的售货员不情不愿走过来，阴阳怪气说道。
“这件外套是毛呢的，九块八，确定要试吗？”
九块八！
一斤大米才几分钱，九块八买粮食，足够一家三口吃上两个月了。
“不用……”
“试！”
陈远不给苏月退缩的机会，态度坚决的像在宣誓。
售货员撇着嘴角，不情不愿的将那件外套递了过来，还不忘叮嘱。
“大过年的，你想试就让你试试，可千万别弄坏、弄脏了，不然可是要让你们赔的。”
这话分明就是认定陈远只是在装样子，并不是真心想买，准确的说，是想买也买不起，纯粹来过瘾的。
施舍的语气让苏月红了脸，在陈远的注视下，才勉强忍耐着羞耻感，装那件外套穿了起来。
苏月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五官温和婉约，最让人羡慕的是她天生的冷白皮，就算风吹日晒下地干活，并且没有用过任何护肤品，依然白的发光。
原本有点暗淡的红格子外套，穿在她身上，却说不出的光彩照人，给她平添了几分高贵的气质。
不但陈远看傻了，连那几个着急下班的售货员也不禁投来羡慕的目光。
“真好看，你……你们买吗？”
刚才还出言不逊的售货员，都觉得苏月穿这件外套太合适了，完全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不买太可惜了。
只是九块八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拿得出，又有几个舍得？
陈远被售货员的话惊醒，毫不犹豫拍出十块钱。
“买，我媳妇穿着正合身，怎么能不买？”
苏月极力反对，陈远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把外套脱下来。
“你嫁给我这几年，一件新衣服都没添过。”
“以前是我不是人，我已经向你保证过，以后会让你过的不比任何人差。”
“就这样穿着吧，让村里人也见识见识，我媳妇有多好看。”
苏月挣脱不过，只好红着脸依了他。
买完苏月的衣服，陈远又给暖暖买了一套粉色的套装。
暖暖当场就嚷着要穿衣服，苏月哄她回家洗过澡再穿，她才勉强同意。
陈远一手达着苏月，一手抱着暖暖，回到村里的时候，遇到邻居，腰板都比平时挺得直些。
到家后苏月想脱下外套，准备生火煮年夜。
陈远让她先回屋歇歇。
“生火、剁肉都交给我，等你歇过乏来，给咱把面和上就行。”
和面这活儿陈远是真不会，否则他连一根手指都不舍得苏月伸。
苏月还是很难相信，突然之间陈远就改邪归正了。
但两天的相处下来，他的改变是有目共睹的，苏月渐渐放下戒心，犹豫了一下，带着暖暖先回屋。
却没舍得穿着外套，小心翼翼脱下来收进柜子里，以后有重要场合再穿。
暖暖却坐在床边，把新买的套装放在腿上，轻轻抚摸着衣襟上的小黄鸭，小嘴里嘀咕着。
“以后爸爸能一直这样好就好了。”
苏月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
暖暖说的何尝不是她的渴望，如果陈远能一直这样好就好了。
在陈远和苏月配合之下，年夜饭很快做好了。
开饭前陈远还带着暖暖到院子里放了一串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