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抡起铁锹就打开了门,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苏月也站到了院子里,紧皱眉头向门口看去,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孙婆子,你再敢胡咧咧信不信我给你开瓢?”陈远骂道,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家丢了鸡就去报公安,上我家干啥?还敢诬赖我们,诬赖要蹲大狱你懂不懂?”
孙婆子是个四十岁尖酸刻薄的女人,三角眼,薄嘴唇,一看就不是善茬,此刻脸上满是恶毒的表情。
“你打!你朝这打!你们家穷得连窝头都吃不起,不是你偷的就是你媳妇偷的!”孙婆子大喊大叫,唾沫星子四溅,像个泼妇。
“李二癞!你说话啊!咱家的鸡被偷了,老娘骂人你连话都不说一句,搁后边傻站着干什么?”李二癞是孙婆子老公,比孙婆子小六岁,一副猥琐相。
此时的李二癞正用恶心的目光,透过门缝偷偷打量苏月,眼中闪过淫邪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陈远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血涌上脑门,抡起铁锹就追着孙婆子和李二癞打去!
还好两人躲得快,铁锹砸到地上,直接砸断了,溅起一地尘土!
“哎呦杀人了!大家快来看啊!陈远这个穷鬼要杀人啦!”
二人跑得飞快,陈远朝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以后嘴巴和眼睛再不干净,我打断你们的腿!”
陈远关上院门,胸口起伏,怒火难平。
苏月早已带着暖暖回屋了,母女俩瑟缩在角落里。
院子里,烤热的酒瓶和铁丝被按进水桶的嗤嗤声不断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唉,果然穷就是原罪啊,没钱在什么时候都让人看不起。”
陈远感慨着,他越做越熟练,除了打磨费点劲,分离酒瓶很方便速度也很快。
当苏月叫陈远吃饭的时候,陈远已经一口气分割完了十多个酒瓶,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制品。
回屋上了炕,看着饭桌上三碗能照出人影的白菜面糊,陈远心中羞愧、愧疚难当。
而当看到自己的碗里全是白菜和面糊,暖暖碗里只有一点点白菜和面糊,而苏月的碗里只有清汤的时候,陈远心中又愧疚又感动。
虽然他知道这也可能是因为苏月怕自己,而不是爱自己。
陈远将自己的碗和苏月的对调,动作轻柔而坚决。
苏月愣了一下,眼里深处流露出诧异,想把碗换回来,却被陈远阻止。
“吃吧,吃完饭我要出去一趟。”
陈远说完就捧着那能照出人影的白菜汤喝了起来。
虽然味道很差,也没什么油水,但最起码算是热水,喝了肚子里暖暖的。
陈远很饿,肚子里似乎有东西在搅动,火辣辣的疼痛。
但陈远明白,自己的妻女和自己一样饿,一样难受,甚至比自己更饿更难受。
陈远心中更加焦急,想要赶快出门挣到钱,给老婆孩子还有自己,买粮食,买肉吃。
听着陈远说一会要出门,又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
苏月的眼眸再次黯淡,如同失去光芒的星辰。
“你……你能不能不要出去赌了,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了,这个年咋过啊……”
苏月的声音小小的,有恐惧,有哀怨,也有祈求,像是在求一个恶魔发善心。
之前苏月跟陈远说这种话,换来的只能是一顿暴打。
但这次,苏月却看到陈远放下喝得干干净净的碗,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中有她从未见过的真诚。
“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赌了。”
听了这话,苏月的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丝微小无比的期待,就像黑暗中的一点烛光。
这男人的话能相信吗?
而此时外面传来砸门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陈远,走啊,玩牌啊!你小子还欠了两块钱呢,你可别装怂啊。”
“快点吧,快去耍两把,哥几个等着呢。”
“听说你把你隔壁两口子吓尿裤子了?”
听到外面陈远的这群狐朋狗友又在叫门,苏月眼睛又暗淡了几分,那点希望的火苗瞬间熄灭。
自家男人还是要跟这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
陈远听了声音赶忙下炕穿上了胶皮鞋,动作急切。
随后从柜子里拿出那两个之前放玉镯和玉戒指的精致楠木盒子。
看到这一幕,苏月一愣,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陈远将自己磨好的玻璃手镯和玻璃戒指放到了两个盒子里,然后塞进怀里。
出了门,从外面锁上门。
随后就和几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吆五喝六地走了,说说笑笑声渐行渐远。
王老二和陈麻子也是村里游手好闲的混子,之前从陈远这占了不少便宜。
和旁边村的大混子刘大柱做局,在赌桌上出千骗了陈远不少钱。
最近听说刘大柱家里来了尊大佛,道儿上花名刀疤刘,是刘大柱的远方表哥,脸上一道刀疤,从嘴角到眼角。刀疤刘凶神恶煞,但也有点见识,听闻在外面省城干了不少掉脑袋的勾当,回镇上避一避风头。
“陈远,咋回事?都这个点了在家和婆娘钻被窝呢?这么晚才出来?”王老二埋怨道,哈出的白气在寒风中飘散。
陈远只是傻笑,装出一副憨厚的样子。
陈麻子眼尖,看到陈远怀中鼓鼓囊囊的,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陈远故意将精致的楠木盒子漏出一角,这楠木盒子陈麻子在陈远家见过。
几人都知道陈远家里有一个价值连城的玉镯还有一枚玉戒指。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费尽心机地带着陈远在牌桌上输钱。
只是后来,陈远在家和苏月争执的时候失手打碎了玉镯,为了怕兄弟们笑话自己镇不住一个女人,陈远对摔碎镯子的事情只字不提。
此时看到陈远终于乖乖将玉镯和玉戒指带出来了,陈麻子朝着王老二使了个眼色。
王老二朝着镇上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匆忙。
“我先去看看大柱哥那还有没有位置。”
陈远自然知道王老二是提前去镇上报信,让那边先做准备。他微微一笑,继续装傻充愣。
走了十里路,到了镇东头张大柱家,里面依旧乌烟瘴气,打牌吵闹声不绝于耳,烟味、汗味、酒味混杂在一起。三个火炕,两个火炕上已经架起了牌局。
中间的大火炕上,一个戴着黑貂皮帽子的刀疤脸坐在首位,旁边坐着二百斤的张大柱。
“呦,老四来了?”张大柱热情招呼道,脸上堆满虚假的笑容。
刀疤脸也打量着陈远,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张大柱依旧面带笑意,看着陈远的胸口:“老四啊,亲兄弟明算账,你在我这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陈远装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大柱哥说的是,兄弟出来玩,哪儿好意思欠兄弟钱,但是我手头确实紧,家里只有点不值钱的小玩意。”
说着陈远就将那两个精致的楠木盒子掏出来放到桌上。
说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但陈远脸上故意露出骄傲得意的神情,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
看着桌上的两个精美楠木盒子,刘大柱的笑容更大了,刀疤脸的眉头微皱。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自然涨了不少见识,光看这俩盒子,就不是凡品。
打牌看牌的人也都凑了过来看热闹,围了一圈。
陈远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盒子打开,屋子内瞬间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斯……好东西啊!”
“嚯!好家伙,这色泽!”
“竟然是满翠的镯子?上面还有划痕,有历史的痕迹,真的是极好的老物件啊!”
“这要是早几年家里有这东西都够枪毙了!”
“这要是放在省城,不得卖几百块啊,说不定一千块都有可能!”
“啥?一斤大肥膘才不到两块,这镯子能卖一千?”
“你懂啥?这是宝玉!是翡翠!是文物!够买你命了!”
围观的人啧啧称奇,纷纷感慨,眼中满是羡慕和贪婪。
陈远笑而不语,一句话不多说,心中却在冷笑。
刀疤脸的眼中也露出了精光,随后坐直了身子,身体前压,气势逼人。
一群人瞬间噤声,闹哄哄的屋子瞬间安静!
“你的赌债我清了,我再额外给你二十块,镯子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