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拙回到杂役房时，天边最后一线晚霞正被暮色吞噬。
他踢开脚边半块碎砖——这是他今早特意摆下的“警报”，此刻砖身歪向东南，说明白日里有人来过他的草铺。
“白羽执事的人？”他蹲在草席前，指尖轻轻抚过草席边缘被翻起的草茎，动作慢得像在哄睡的婴孩。
墙角那盏煤油灯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泥墙上。
杂役房的夜来得早。
他摸黑脱了破布衫，露出胸前淡青色的光痕——这是今日在藏书阁触发“躺平防御”时留下的，此刻正随着呼吸微微跳动，像条活物。
他扯过半条霉味熏天的被子裹住身子，眼睛却盯着窗棂外摇晃的树影。
“系统说有人异常关注，该是白羽了。”他蜷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嘟囔，“她查我的灵脉，发现灵气护主异象，能不盯紧么？”
床板下传来“咔嗒”轻响，是他藏符纸的木盒。
他没去碰，反而把脸埋进草席里——草席上还留着白日里晒过的太阳味，混着点潮霉，倒比杂役房其他地方干净些。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刚响过第三下，林守拙的眼皮突然跳了跳。
“检测到宿主连续完成三项高难度签到任务，系统核心模块解锁进度：20%。是否开启‘大道回响’功能？”
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他差点从草席上滚下来。
他猛地翻身坐起，破被子“刷”地滑到脚边。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他眼底发亮——这是系统觉醒以来，第一次主动提示解锁新功能。
“高难度签到？”他摸着下巴回想，“扫落叶时签到得《九转青木诀》算一个，茅厕睡觉突破练气三层算第二个，藏书阁撞石板触发防御模式...该是第三个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指虚点在“确认”二字上。
系统提示音刚落，一股冰凉的意识便顺着天灵盖灌了下来。
他眼前骤然发黑，再睁眼时，竟看见无数淡金色的光丝在空气中游走，像活的银线般钻进他的毛孔。
“这是...灵气流动？”他下意识抬手去抓，指尖却穿过光丝，只觉浑身暖融融的，“系统说的‘大道回响’，莫不是能看见灵气走向？”
影像就在这时浮现。
天地尽头翻涌着墨色云海，一个穿黑袍的身影背对着他，广袖被风卷起，露出一截苍白手腕。
那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嗡鸣：“大道非争，证道不在勤修苦炼...而在顺应自然。”
话音未落，影像突然碎裂成星芒，系统新功能说明浮现在他眼前：“大道回响：可短暂感知周围灵气流动方向及潜在危险。持续时间：宿主修为×10息。”
“顺应自然...”林守拙喃喃重复，后颈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今日白羽说的“天地灵气自动护主”，想起墨离符纸上的“天道已死”，喉结动了动，“这系统，怕不是和那黑袍人有关？”
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瞳孔一缩，瞬间闭了系统界面，重新躺回草席，呼吸放得又轻又匀，活像个睡死过去的杂役。
门闩“吱呀”一声被推开。
月光被人影遮住，林守拙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却仍死死盯着眼皮底下的黑暗——借着“大道回响”，他看见一道青灰色的灵气团正站在门口，那是活人的气息。
“是白羽。”他在心里确认。
脚步声轻得像猫，停在他草铺前。
有凉丝丝的手指掠过他的额角，带着点兰草香——这是藏书阁特有的熏香，他今日在白羽袖角闻过。
“灵脉闭塞的杂役，怎会有灵气护主？”女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说给自己听，“难道那日我看错了？”
林守拙的手指在草席下蜷成拳。
他能感觉到白羽的指尖正沿着他的手腕往下，触到那道淡青色光痕时，对方的呼吸明显一滞。
“这是...灵气具象化？”白羽的声音发颤，“化神境都未必能做到...”
草席被掀起一角。
林守拙的后背贴上冰凉的泥地，却仍闭着眼，连睫毛都没抖一下——他知道，此刻只要露出半分破绽，等待他的就是藏书阁的严刑拷问。
“睡相倒沉。”白羽忽然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我竟为个杂役失了分寸。”
门闩再次响动时，林守拙数到第十声虫鸣。
他猛地睁开眼，月光正落在他摊开的手心里——那里躺着今日签到获得的玉简，《九转青木诀》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她查我，是因我身上的异象；系统解锁，是因我完成的任务。”他把玉简贴在胸口，能听见自己心跳和玉简产生的共鸣，“青冥宗说勤修苦炼证大道，可这系统...分明在说另一条路。”
窗外的树影晃了晃，他突然皱起眉。
借着“大道回响”，他看见自己体内有缕青气正在游走，像条小蛇般往丹田钻去——那是修炼《九转青木诀》时种下的木属性灵气，此刻竟比往日活跃了三倍不止。
“这是...要突破了？”他摸着发烫的丹田，忽然笑出了声，“看来明日该去药园转转了。”
他重新裹紧被子，却没再闭眼。
月光爬上他的眉骨，照得他眼底亮堂堂的——那缕青气还在游窜，在他皮肤下勾勒出淡青色的脉络，像幅未完成的画卷。
“躺平证道...”他对着月光轻声念，“且看这路，能走到哪般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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