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嘶啦——!”
冰冷的雨水,起初还带着点矜持,只是断断续续敲打着听雨轩那不知糊了多少层油纸的破窗棂。但很快,它就彻底撕下了伪装,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一滴浑浊、冰冷、带着陈年瓦片腐朽气息的雨水,精准无比地穿过屋顶一个顽固的漏洞,如同瞄准了靶心,“啪”地砸在沈安安光洁的额头上。
寒意像一条滑腻的毒蛇,顺着她的鼻梁,迅速钻进单薄的衣领,一路蜿蜒向下,激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残留的最后一点“穿越者淡定”被彻底浇灭。
“艹!”
沈安安猛地坐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动作大得差点把身下这张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破木板床给掀翻。她抬头,死死盯着头顶那片被水渍浸透、颜色深沉的屋顶。那里,一个小小的、边缘泛着霉黑的洞口,正像一个咧开的、充满恶意的嘴巴,源源不断地将外面的冰冷和潮湿倾泻进来。
“这届穿越管理局差评!差评!!”她咬牙切齿,声音在空荡漏风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连个新手保护期都不给是吧?直接给我扔进地狱模式开局?!”
目光下移,地上那个豁了口的破陶盆,浑浊的雨水已经漫溢出来,在地面积起一小滩泥水。更让她心梗的是——那滩水,不偏不倚,正好浸泡着她从原主箱底翻出来的、唯一一件还算体面、颜色鲜亮的鹅黄色襦裙裙角!那抹亮色,此刻沾满了泥污,像被无情踩进烂泥里的春花。
“呜呜呜…小主…这…这听雨轩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啊!”压抑的哭声在角落里响起,带着浓浓的绝望和恐惧。小宫女小蝶缩成一团,单薄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冬天北风像刀子,能直接灌进骨头缝里…夏天闷热得像蒸笼,蚊子比苍蝇还大…这…这雨一下,耗子都嫌潮,全跑出来啃东西了!昨儿我藏的半块硬馍,就被拖走了…呜呜…”
仿佛是为了印证小蝶的话,墙角一堆破旧杂物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啃噬声,伴随着几声尖锐的“吱吱”鼠叫。
寒意、潮湿、饥饿、鼠患、前途无望的黑暗…各种负面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沈安安淹没。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攥紧了她的心脏。难道刚穿越就要被这破屋子、这吃人的地方活活耗死?像角落里那件被污水浸透的鹅黄裙子一样,无声无息地烂掉?
不!老娘不服!
咸鱼也有咸鱼的骨气!就算是躺,也要躺得舒服点!一股邪火混合着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沸腾、冲撞!
【叮!检测到宿主求生意志突破临界值!灵魂深处艺术天赋强烈共鸣!‘灵魂画手·万物皆可萌’系统正式激活!绑定成功!】
一个冰冷又带着点奇异亢奋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沈安安脑海中炸响!
沈安安猛地一愣,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什么玩意儿?系统?金手指?!
【新手大礼包发放:永不磨损的‘萌系之触’炭笔X1!被动技能‘初级萌系感知’(可短暂提升对萌系元素的捕捉与感染力)!宿主,请用你的笔,为这灰暗的世界涂抹上不一样的色彩吧!奥利给!】
系统?金手指!虽然这名字“灵魂画手·万物皆可萌”听起来有点不太正经,还自带一股中二热血风…但!这绝对是救命稻草啊!
沈安安感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热流从心脏涌向右手。低头一看,一支通体黝黑、触手温润、造型古朴中透着点卡通圆润感的炭笔,不知何时已静静躺在她的掌心。笔身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希望!这是活下去的希望!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霉味冲入肺腑,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扫视这间破败得让人绝望的屋子。
漏雨的屋顶是头号大敌!墙角那片在潮湿空气中疯狂蔓延、如同泼墨般丑陋狰狞的黑色霉斑,更是不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不断侵蚀着人的神经。再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小蝶…这压抑到极点的环境,必须改变!
“哭!哭有什么用!”沈安安猛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道,瞬间压过了小蝶的呜咽和屋外的雨声。她一把撸起沾染了泥灰的宽大袖口,露出一截纤细却并非毫无力量的手臂,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片霉斑,仿佛那不是污渍,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眼泪能补瓦还是能擦墙?能把耗子哭死还是能把肚子哭饱?”她语速飞快,字字如钉,“咸鱼也要有咸鱼的活法!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躺得舒服!”
小蝶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哭声卡在喉咙里,茫然又惊惧地看着她。
“小蝶!听令!”沈安安手一抬,那支“萌系之触”炭笔在她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笔尖直指小蝶,“现在!立刻!去给我找三样东西来!”
小蝶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小…小主您说!”
“第一,灶膛里烧剩下的、最硬最黑的炭头!越多越好!”
“第二,后院墙根底下,那种带着粘性的黄泥!挖一盆来!”
“第三,干燥的稻草!要长的!别管是堆在角落的还是房顶漏下来的!”
小蝶虽然满心疑惑,但被沈安安眼中燃烧的火焰所慑,下意识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罢,胡乱擦了把脸,顶着破斗笠就冲进了雨幕里。
屋内只剩下沈安安一人。她走到那片巨大的霉斑前,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冰冷、滑腻、令人极度不适的表面。一股强烈的厌恶和改造欲涌上心头。她闭上眼,感受着脑海中那股“初级萌系感知”带来的奇异波动。
阴暗、潮湿、腐败…这些负面气息在感知中扭曲、翻滚。但在这片灰暗的底色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顽强生命”的萌动绿意!是了!就是它!
沈安安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她再不犹豫,右手紧握那支温润的炭笔,对准那片最庞大、最刺眼的霉斑核心,手腕一沉,狠狠落下!
“唰——!”
粗糙的炭笔尖端划过潮湿冰冷的墙面,发出摩擦的声响。笔下的线条起初有些滞涩,但很快变得无比流畅、充满力量!仿佛不是她在控制笔,而是这支神奇的笔在引导着她,将脑海中捕捉到的那抹“顽强生机”无限放大!
几笔粗犷却充满生命张力的弧线!一个圆润饱满、带着憨厚感的大头轮廓出现!
再几笔!两只鼓鼓的、充满好奇的大眼睛跃然墙上!眼瞳处,沈安安手腕灵巧地一转一压,留下两点醒目的高光!
接着是咧开到耳根、露出两排洁白大板牙的夸张笑容!那笑容极具感染力,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然后,点睛之笔来了!沈安安手腕高高抬起,在那巨大的、憨态可掬的青蛙头顶,画出一片巨大无比、脉络清晰的荷叶!那荷叶如同撑开的一把巨伞,边缘微微卷曲,充满韧性,正好将屋顶那个漏雨的破洞,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叶面中心!
“滴答…滴答…”后续落下的雨水,精准地砸在炭笔勾勒出的荷叶中心,然后顺着叶面上沈安安特意加深的几道凹槽纹路,如同被引导的小溪流,一路欢快地流淌,最终汇聚到叶尖——
“嗒!”一滴水珠,稳稳地落入下方沈安安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相对完好的木桶里。
完美闭环!
一只顶着巨叶、咧嘴傻笑、身体肥硕、眼神明亮中带着点二哈般纯真的Q版巨蛙,彻底取代了那片狰狞的霉斑,占据了整面墙壁的中心!它那夸张的笑容和充满活力的姿态,如同一道刺破阴云的光,瞬间点亮了整个灰暗、压抑的空间!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力量感,伴随着这幅“杰作”的完成,从手中的炭笔传递到沈安安全身,驱散了部分寒冷和疲惫。她甚至感觉,这破屋子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似乎都淡了一丝?
就在这时,小蝶抱着满怀的炭头、黄泥和湿漉漉的稻草,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小主!东西…东西找来了!”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傻愣愣地钉在门口,怀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
她的视线,完全被墙壁上那只巨大、丑萌、却散发着莫名温暖和生机的青蛙涂鸦所占据!那咧开的大嘴,那憨憨的眼神,那稳稳接住雨水的巨叶…这一切都超出了小宫女贫瘠的想象!
“这…这…”小蝶指着墙壁,手指都在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安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手抹了下额头的细汗(混合着雨水和黑灰),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无比畅快的笑容。她弯腰,捡起几块坚硬的炭头,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小蝶找来的黄泥和稻草。
“看见没?”她指着自己的杰作,对着目瞪口呆的小蝶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种“基操勿六”的淡定(如果忽略她脸上那几道滑稽的黑灰的话):
“在宫里,会哭的孩子不一定有奶吃!但会修屋顶、会画画的崽…”她顿了顿,用炭笔指了指那只仿佛在冲她们笑的巨蛙,又指了指地上接水的桶,最后拍了拍自己沾着泥灰却挺得笔直的胸膛:
“肯定冻不着,渴不着,心情还能倍儿棒!”
“这叫——”沈安安扬起下巴,将那支神奇的炭笔在指尖潇洒地转了个圈,笔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自信的弧光:
“艺术拯救生活!咸鱼也要有格调!用双手(和画笔),把地狱开局,涂改成童话小屋!”
小蝶呆呆地看着自家小主,又看看墙上那只神奇的、仿佛守护着她们的巨蛙,再看看小主脸上那混合着黑灰、雨水和自信光芒的笑容…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冲散了恐惧和绝望,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嗯!小主!奴婢…奴婢跟您干!咱把这破屋子,画成…画成宫殿!”
沈安安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小白牙(在黑灰脸衬托下格外晃眼):“宫殿太远,先让它不漏雨,不漏风,耗子不敢来!来,搭把手,和泥!咱们给这位‘蛙兄’把家加固一下!”
主仆二人立刻忙碌起来。小蝶笨拙却卖力地用黄泥和稻草搅拌着黏土。沈安安则爬上摇摇晃晃的桌子,用炭头混合着黏土,小心翼翼地去填补屋顶那个罪魁祸首的破洞。每填一点,她就用炭笔在填补处周围,顺着那只巨蛙的荷叶脉络,勾勒出几道藤蔓般的加固纹路,让修补也变得充满艺术感。
屋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寒风也被那面“巨蛙守护墙”挡去了几分凛冽。冰冷的听雨轩里,第一次有了点热火朝天的生气。那只墙上的巨蛙,咧着大嘴,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属于沈安安的咸鱼逆袭(艺术版),正式开始了!
【叮!首次‘艺术改造·化腐朽为萌新’成功!生存环境舒适度 10!奖励:‘萌系之触’炭笔耐久度 1%!被动技能‘萌系感知’熟练度微幅提升!请宿主再接再厉,用画笔征服世界吧!】
沈安安听着脑海里的提示音,一边费力地和着泥巴,一边看着墙上那只傻笑的青蛙,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咧开:
“征服世界?太远。先征服这破屋顶,再征服…晚饭!”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墙角那片被厚厚杂草掩盖的地方。刚才小蝶冲出去时带起的风,似乎让那里的杂草晃动了一下,隐约露出一个…不规则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丝狡黠的光芒在沈安安眼底闪过。直觉告诉她,那后面,或许藏着“征服晚饭”的关键钥匙?还有,这支能让她在潮湿墙面上作画如飞的炭笔,到底什么来头?那个所谓的系统,除了画画,还能干什么?
未知的冒险和食物的诱惑,让咸鱼的热血,开始悄悄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