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喧嚣随着夕阳沉入山坳渐次消散,李天阳缩在废弃兵器库的阴影里,指腹反复碾过掌心那道被碎玉划开的血痕。
方才在擂台上当众滑倒的画面像根烧红的铁钎,正一下下戳着他的太阳穴——他分明记得今早特意绕开了所有潮湿处,可那摊水痕就像凭空冒出来的。
楚狂歌......他低低念着这个名字,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尾音却淬了冰碴子。
腰间铁剑的剑柄硌得胯骨生疼,那是他花三个月采星草从杂役处换的,原想着在擂台赛上崭露头角,如今倒成了耻辱的标记。
墙角有蛐蛐在叫,李天阳突然扯下衣襟擦净掌心血迹,指节捏得发白。
他摸出怀里那半块玄铁令牌——这是三日前在杂役房外捡到的,刻着外门丙字十三的字样,原主是个总被他欺负的小杂役。
此刻他用带血的指尖摩挲令牌,眼底泛起狼一样的绿光:单打独斗赢不了,那就多找几个垫背的。
月光爬上屋檐时,林川正盘坐在自己那间漏风的竹屋里。
他解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淡青色的印记——这是夺舍时留下的,原主的魂魄碎片正随着时间慢慢融合。
忽然,一道机械音在脑海中炸响:检测到宿主意识融合度达100%,系统功能升级。
每日谎言数量提升至4句,可指定影响范围。
林川猛地睁眼,眼底的星芒几乎要刺破夜色。
他攥紧身下的草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原本每日3句谎言只能随机生效,如今竟能指定范围!
他想起方才在长老殿外摸到的断剑,王长老那句希望你也能让老夫略有小成,嘴角慢慢扬起。
外门选拔赛......他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基础符箓要诀》,该是时候了。
选拔赛当日,玄元宗外门演武场被挤得水泄不通。
林川站在擂台边,望着那些曾对他冷嘲热讽的外门弟子——昨日还把他堵在药园外的张胖子正笑着递来帕子,总说他靠关系上位的柳师妹竟往他怀里塞了颗养气丹。
楚师兄,前日是我眼拙。张胖子搓着肥大的手掌,额头的汗珠子直往下滚,您这练气中期的修为,可比我这后期稳当多了。
林川垂眸接过帕子,余光瞥见人群角落的李天阳。
那人身后的几个弟子正悄悄往旁边挪步,其中一个黄衣少年甚至冲林川挤了挤眼睛——这是昨日被李天阳威胁着要一起对付楚狂歌的赵二牛。
系统生效了。林川喉间溢出极轻的笑。
昨夜他站在竹屋前,对着漫天星斗说出第二句谎言:所有参赛外门弟子都会支持我。此刻看来,那些被李天阳拉拢的人要么记起他曾帮自己解过丹毒,要么突然觉得他平日嚣张实则是有底气。
李天阳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望着原本约好的七人里,如今只剩两个缩在他身后发抖,只觉喉头腥甜。
昨日他挨个找到这些人,用玄铁令牌威胁、用好处利诱,可此刻那些人看他的眼神,竟像在看块臭狗屎。
楚狂歌!
清越的声音从演武场入口传来。
叶无缺身着月白锦袍,腰间挂着玄色玉牌,身后跟着两个捧着茶盏的小弟子。
他往擂台前一站,阳光在他发间的玉冠上流转,竟让周围众人不自觉地退开半步。
林川抬头,正撞进那双像浸了寒潭的眼睛。
原主记忆里,叶无缺是个连看外门弟子都带着施舍的上位者,此刻却垂着眸,似笑非笑:听说楚师弟近日进步神速,某正好手痒,不如趁此机会讨教两招?
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
外门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叶无缺是内门最年轻的筑基期修士,而林川不过是练气中期,这哪是讨教,分明是立威!
林川摸着腰间的铁剑,掌心沁出薄汗。
他望着叶无缺袖中若隐若现的青色剑穗——那是玄元宗内门大比头名的奖励。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今日剩余谎言次数3句。
他突然弯起嘴角,露出几分原主的狂气:叶师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
只是昨夜突破时伤了经脉,大夫说要静养三日。
叶无缺的眉峰微微一挑。
他盯着林川发白的唇色,又扫过他按在腰间的手——那姿势分明是随时能拔剑。
内门情报里说这楚狂歌不过是个仗着家世嚣张的草包,可此刻他眼里的冷静,倒像只藏在暗处的狼。
既是如此,某便不勉强了。叶无缺笑着摆摆手,转身时玉冠上的流苏轻晃,但外门大比时,某可要亲自来观赛。
这句话像颗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外门弟子们望着林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灼热——能被内门天骄惦记的,哪会是等闲之辈?
王长老的召见来得比林川预想的更快。
长老殿里的檀香比三日前更浓,王长老捏着茶盏的手青筋凸起:你昨日说闭关突破练气中期,今日便让外门半数弟子服你;叶无缺亲自下场试探,你竟能全身而退。他突然把茶盏重重一放,楚狂歌,你当老夫是瞎的?
林川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长老明鉴,弟子不过是多花了些心思。
前日在丹房帮张胖子解了丹毒,昨日又替柳师妹修补了破损的符囊...
够了。王长老打断他的话,眼神却软了些。
他望着林川腰间那柄普通的铁剑,想起三日前在演武场望楼里看到的——这小子故意把丹经摊在最显眼的位置,又在晨练时特意让杂役看见他练剑的身影。
原来不是巧合,是算计。
下去吧。王长老挥了挥手,外门大比还有两个月,你且记住......他盯着林川的背影,声音低了些,玄元宗的水,比你想得更深。
夜风吹过竹屋的窗纸,林川坐在蒲团上运转《玄元诀》。
灵气顺着经脉游走时,他突然捂住额头——那阵熟悉的刺痛又来了,像有根细针在脑仁里搅动。
他咬着牙撑住案几,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符箓要诀》上,将破妄符三个字晕染成一团墨渍。
窗外,一轮残月正缓缓爬上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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