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
这个词从男人的口中吐出,轻描淡写,却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在美狄亚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她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作为活了数千年的神代魔女,她对“交易”、“契约”这类概念的理解早已深入骨髓。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苏白口中的“典当”,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规则。
它远比契约更加霸道。
甚至比最不平等的奴役咒文,都更加绝对。
当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苏白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场赫然显现,化作了实质性的、足以扭曲空间的庞大压力。
空气变得粘稠。
光线似乎都在他周身发生了弯曲。
美狄亚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源自更高位格的、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
一旦自己点头,她将不再是合作者,更不是仆从。
她会变成一件彻头彻尾的、被烙印上绝对归属权的“所有物”。
她的存在,她的魔术,她的一切,都将成为对方资产负债表上的一行冰冷数字。
“我拒绝!”
美狄亚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声音尖锐而决绝。
身为Caster职阶的她,体内流淌的是神代魔术师的高傲与尊严。
她可以被背叛,可以被利用,但绝不容许自己的存在本身,沦为他人的玩物。
“是吗?”
苏白耸了耸肩,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那份平静,甚至比嘲讽更让她感到刺痛。
“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角,随后做了一个优雅的“请便”手势。
“我的家门随时为你敞开。”
“如果你改变主意,或者只是需要一个临时的避难所,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客房,脚步声平稳而从容,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发善心的路人。
美狄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与无法抑制的惊疑。
她不相信。
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帮助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
他那副云淡风轻的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沉的图谋。
她强撑着虚弱到几乎要消散的身体,决然地离开了苏白的家。
屋内的温暖与屋外冰冷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要在这座名为冬木市的现代都市里,寻找新的魔力来源,证明自己即便不依靠任何人,也能活下去。
然而,现实是冰冷而残酷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体内的魔力如同被戳破了洞的气球,不断衰竭,身体的虚幻感越来越强。
世界的色彩在她的视野中逐渐褪去,声音也变得遥远而模糊。
死亡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地纠缠着她的灵核。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存在的基石——那枚尊贵的神代灵核,已经开始出现了细密的、无法逆转的裂痕。
深夜降临。
冰冷的雨水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将她单薄的长袍彻底打湿。
雨水带走了她身上最后一点温度,也带走了她身为魔女的最后一丝尊严。
当濒临消失的恐惧,如同冰海狂潮般,彻底压倒了那份可笑的骄傲时,美狄亚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拖着那具几乎快要化作光点的身体,凭借着最后的记忆,再次叩响了那扇曾被她决绝离开的门。
这一次,她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切。
迎接对方得意的嘲讽,迎接趁人之危的苛刻条件,迎接所有她能想象到的羞辱。
门开了。
苏白站在门口,看到她这副狼狈不堪、仿佛风中残烛的模样时,脸上却没有丝毫她预想中的得意神色。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那道微不可查的皱眉,仿佛不是在看待一个失败者,而是在审视一件即将损坏的珍贵艺术品。
下一秒,他伸出手,不容拒绝地将她冰冷的身体扶了进来,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
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几块散发着微弱却精纯魔力的点心,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先吃点东西吧。”
苏白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看你的样子,随时都会消失。”
他没有提交易的事情。
更没有趁人之危。
他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去而复返,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善意”,让本已做好最坏觉悟的美狄亚,彻底陷入了迷茫与动摇。
她捧着温热的牛奶杯,感受着那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再扩散至四肢百骸,驱散着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与虚无。
她不明白。
这个男人,究竟想图谋什么?
这种无法拒绝的、包裹着蜜糖的温柔,对她而言,远比赤裸裸的强迫与威胁,要恐怖得多。
它像无形的蛛网,正在一点一点地,将她牢牢束缚。
它像最温和的毒药,正在一滴一滴地,瓦解着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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