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明儿个咱们起大牙黑就得走！”林浅月把沉甸甸的铜钱贴身藏好。系统背包太玄乎，日常花销还得用实体钱。
林浅月眼睛亮得像黑夜里的猫，“城西破庙，听着就够偏，路怕是不近。”
小翠看着自家小姐额头渗血的纱布，心疼又担忧：“小姐，您的伤…要不歇一天？而且…那地方听着怪瘆人的。”
“歇？歇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林浅月摆摆手，毫不在意地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伤口隐隐作痛，但这痛楚此刻更像是兴奋的催化剂，“伤算什么？穷才要命！赶紧的，把东西归置归置，咱们得眯会儿，养足精神！”
主仆二人草草收拾了那简陋得可怜的“作案工具”——钝菜刀、小砧板、两个木碗，洗脚盆？林浅月盯着它，内心挣扎了三秒，最终还是没勇气再用它装吃的。
她咬咬牙，用最后一点力气去院里打了桶冰冷的井水，狠狠刷了几遍，又用开水烫过，才勉强压下心理阴影。
躺在硬板床上，林浅月毫无睡意。脑子里全是葱油饼三个字在打转。
系统倒是大方，提前把“简易葱油饼”的配方传输了过来：面粉、水、盐、葱花、油。步骤清晰明了——和面、醒面、擀开、抹油撒葱花盐、卷起盘好、再擀开、下锅烙。
听起来简单，但林浅月心里直打鼓。她上辈子顶多算个厨房杀手，煮泡面是巅峰。和面？醒面？这技术活…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刚获得一丝丝刀工碎片的手，感觉任重道远。
辣椒面！想到这个奖励，她又来了精神。辣椒啊！在这个调味料匮乏的世界，绝对是降维打击的大杀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估摸着也就凌晨三四点。林浅月一个激灵坐起来，推醒蜷在脚踏上打盹的小翠：“快！小翠，时辰到了！”
【叮！任务材料发放：基础面粉（5斤装）x1，小罐猪油x1，新鲜小葱一小把x1，食盐一小包x1。辣椒面奖励将在任务完成后发放。】
几个朴素的布袋子和小罐子凭空出现在桌上。林浅月立刻扑过去，先打开面粉袋——雪白细腻的面粉散发出粮食特有的清香，让她精神一振。猪油凝固成乳白色，小葱翠绿欲滴。
“开工！”林浅月撸起袖子，按照配方比例，舀出面粉倒入一个洗刷干净的大木盆，加水！
水加多了！面团稀得像浆糊，粘得满手都是。
“小姐，水…水好像多了点？”小翠小声提醒。
“再加点面粉！”林浅月手忙脚乱地补救。
面粉又加多了！面团硬得像石头，根本揉不动。
“水！再添点水！”
小翠赶紧递水瓢。
如此反复折腾，林浅月累得额头冒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手上、脸上甚至头发上都沾满了白花花的面粉，活像个唱戏的。
终于，在浪费了小半袋面粉后，一团勉强能成型、软硬尚可的面团诞生了。
“呼…这比砍鸡还累！”林浅月叉着腰喘气，看着那团面，“让它醒着！咱们准备葱花和油酥！”
小翠立刻麻利地洗葱切葱花。林浅月则挖了一小块猪油在小碗里，加入面粉和盐，试图调个简易油酥。油酥也调得磕磕绊绊，不是太稀就是太干。
等面团醒好，其实也没醒够时间，林浅月等不及了。
真正的考验来了——擀面！系统给的配方里那薄如蝉翼的面饼，在林浅月手下，厚薄不均，形状更是随心所欲，方的、圆的、椭圆的…甚至还有多边形的。
“算了，能吃就行！管它什么形状！”林浅月破罐破摔，把油酥抹在面片上，撒上葱花和盐，卷起来，再盘成一团，用手压扁。没办法，没有擀面杖，一个厚实的葱油饼胚子就诞生了。
卖相？不存在的。
唯一像样的工具是系统新手礼包里的那个小瓦罐，被林浅月当成了平底锅。她把瓦罐架在泥炉上，挖了一小块猪油进去。猪油遇热化开，滋滋作响，香气瞬间弥漫开。
林浅月小心地把第一个饼胚放进瓦罐里。刺啦！油花四溅！她赶紧缩手，还是被烫了一下。
“嘶！疼！”她甩着手，眼睛却紧盯着瓦罐里的饼。火候不好控制，泥炉的火时大时小。一面都快焦黑了，另一面还是白的。她手忙脚乱地用竹筷子翻面，动作笨拙得像刚学走路的孩子。
“小姐小心！”小翠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帮忙递东西都怕被油溅到。
第一个饼出锅了。
颜色斑驳，焦黑的地方不少，厚的地方恐怕还没熟透，薄的地方又有点焦了。林浅月掰了一小块尝了尝——齁咸！油酥没抹匀，盐都堆在一块了！而且，厚的地方口感有点粘牙。
“……”林浅月和小翠大眼瞪小眼。
“没事！下一个会更好！”林浅月给自己打气，抹了把汗，脸上沾的面粉被汗水一冲，更像花猫了。
第二个饼，盐稍微注意了点，但翻面不及时，又焦了一块。
第三个饼，火大了，整个边缘都黑了…
第四个…
……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林浅月和小翠已经累得直不起腰，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活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而她们辛苦的成果——勉强能看的葱油饼，只有六个！另外四个要么焦炭了，要么没熟透，实在拿不出手。
“六个就六个！”林浅月把六个卖相相对最佳的饼用洗净的大树叶包好，放进一个干净的布包里。
剩下的残次品她和小翠分着吃了，齁咸、夹生、焦糊的味道混合，吃得两人直皱眉，但也勉强填了肚子。
顾不上收拾一片狼藉的小屋，林浅月揣好铜钱，背上布包，小翠抱着充当锅盖的砧板，主仆二人再次像做贼一样，顶着清晨的寒气，偷偷溜出了尚书府后门。
城西破庙，果然够远！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腿都快断了，才在一片荒凉的野地边上，看到一座半塌的土庙。庙前杂草丛生，空地上散落着碎石瓦砾，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地方…真能卖出去十份？”小翠看着这荒凉景象，心里直打鼓。
“来都来了！摆！”林浅月也是心里没底，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把布包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上，揭开树叶，露出那六个形状各异、颜色深浅不一的葱油饼。
清晨微凉的空气中，猪油和葱花的混合香气，顽强地飘散开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偶尔有早起赶路的农人或行商路过，好奇地看一眼她们这奇怪的组，一个额头带伤、脸上脏兮兮的姑娘，带着个同样狼狈的小丫鬟，守着几块卖相不佳的饼，蹲在破庙前。大多数人摇摇头，脚步匆匆地走了。
林浅月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破庙那塌了一半的门洞里，窸窸窣窣钻出来几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
他们显然是被那持续的、越来越清晰的油香味勾引出来的。为首一个老乞丐吸着鼻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石头上的饼，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姑…姑娘，你这…卖饼？”老乞丐凑过来，眼睛就没离开过饼。
“是，葱油饼，五文钱一个。”林浅月硬着头皮回答，心里已经不抱希望了。乞丐哪有钱？
老乞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挣扎了一下，忽然从怀里摸索半天，掏出几个脏兮兮的铜钱，数了数，正好五个。“给…给老头子来一个，太香了…扛不住！”
林浅月和小翠都愣住了！还真有人买？还是个乞丐！
“哎！好！您拿好！”林浅月反应过来，赶紧用树叶包了一个饼递给老乞丐。老乞丐接过，也顾不上烫，狠狠咬了一大口！
“唔！”老乞丐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像是被什么击中！那混合着猪油焦香、葱香和咸味。
虽然还是有点咸，对他常年饥一顿饱一顿、只能吃些残羹冷炙的味蕾来说，简直是山珍海味！他三两口就把一个饼塞进了嘴里，噎得直翻白眼，却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的油渍。
“好吃！真他娘的好吃！”老乞丐含糊不清地吼了一嗓子，又眼巴巴地看向剩下的饼。
他这一嗓子，加上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立刻刺激了其他乞丐。他们虽然没钱，但饿啊！那香味实在太勾魂了！
“姑娘！行行好！赏一口吧！”
“我们没钱，但有力气！帮您干活成不？”
“香死个人了！给点尝尝味吧！”
乞丐们围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成河了。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林浅月看着剩下的五个饼，又看看这群饿得眼睛发绿的乞丐，心里飞快地盘算。卖给他们？没钱。白给？她总共就六个饼！任务要求是卖出去十份，现在才卖出一份！而且系统奖励的面粉辣椒面是她翻身的希望，绝不能浪费在这里。
就在她进退两难，乞丐们越围越近，小翠紧张地护着布包时——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这荒凉之地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通体漆黑、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正踏着晨露缓缓而来。马背上端坐着一个身着墨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和线条分明的侧脸，气质清冷矜贵，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随意扫过破庙前的混乱景象，掠过那几个脏兮兮的乞丐，最后落在了石头前那个同样狼狈、额头带伤、却眼神警惕明亮的少女身上。他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意外。
更让林浅月心跳加速的是，那男子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她面前布包里的葱油饼上。空气中，猪油混合葱花的霸道香气，正丝丝缕缕地飘散过去。
那年轻男子轻轻吸了吸鼻子，淡漠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勒住马缰，黑马停在了几步之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浅月，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你这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