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隐锋弈九境 > 第11章 鬼手神算,棋子落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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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梦楼的红烛烧到了灯芯,陆玄冥屈指叩了叩染着酒渍的桌面。

林晚晴去而复返时,发间银簪上的雪已经化尽,水珠顺着发尾滴在狐裘上,洇出个深褐色的小圈。

怀义那老匹夫倒台了,但他在六部安插的钉子还剩七根。陆玄冥端起酒坛灌了口,喉间的腥甜混着辛辣直窜脑门。

他望着楚无极腰间的龟甲卦盘,眼底漫起冷光,我要你做帝师。

楚无极正在擦拭青铜酒盏的手顿住,酒液在盏中晃出细碎的涟漪:帝师?

那位置上回空着,还是太祖皇帝砍了上一任的头。

所以需要命理做刀。陆玄冥指节抵着太阳穴,陛下信你能推国运,信你能断凶吉——等他习惯了由你定朝局风向,六部那些老狐狸自然会把奏疏先递到你案头。他突然笑了,你不是一直想解命门碑的局么?

我要的是天机阁站到台面,你要的是真相,交易如何?

林晚晴摘下狐裘搭在椅背上,指尖轻轻划过腰间的药囊。

她素白的袖口翻折处露出半截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张怀义的死士还在京城晃,我前日在西市瞧见三个带狼头刺青的。她抬眼看向陆玄冥,但你说的这步棋,能把水搅得更浑。

楚无极垂眸盯着酒盏里自己的倒影,龟甲卦盘突然发出轻响。

他屈指一弹,卦盘上的青铜龟甲咔地裂开条细缝——这是推演时才会出现的异象。成交。他抬头时眸中泛着星子般的光,但我要你答应,无论命门碑后是什么,你都要陪我走到底。

陆玄冥伸指勾住酒坛抛向半空,又稳稳接住。

酒液溅在他玄色衣袍上,晕开墨色的花:我这条命,早就在局里了。

宫宴的檀香熏得人发昏。

苏玉儿倚在廊下的朱漆柱旁,指尖摩挲着袖中那封盖着御批的诏书。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锦缎裙,领口绣着并蒂莲,正是皇帝最宠的淑妃前日赏的样式。

礼部尚书来了。身后小丫鬟的声音像蚊子哼。

苏玉儿抬眼,正见那白胡子老头扶着腰往偏厅挪,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昨儿张怀义倒台,六部官员谁不是一夜没睡?

她款步上前,帕子恰好落在尚书脚边。

弯腰去捡时,袖中诏书顺着腕间金铃的响动滑进对方袖袋。大人可要当心。她仰起脸笑,眼尾的胭脂晕成桃花,这地砖刚擦过,滑得很。

礼部尚书摸了摸袖袋里那方硬物,喉结动了动。

他认得这是醉梦楼的头牌,可御批诏书......他偷眼望了望主座上的皇帝——正和大皇子说些什么,连眼角都没往这边扫。

三日后早朝。

礼部尚书颤巍巍捧着奏疏:陛下,钦天监左使空缺半载,臣以为天机阁主楚无极精通命理,可任此职。

龙椅上的皇帝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前日楚无极在金銮殿上指认账册的情形还在眼前,他抬眼扫过阶下噤声的群臣,突然笑了:准了。

钦天监的青铜漏壶滴到第七百二十声时,楚无极踩着晨露踏进殿门。

他今日穿了件玄色官服,腰间挂着钦天监的象牙腰牌,却依然系着那串龟甲卦盘。

新任左使好大的架子。太史令王伯庸抚着花白胡须从案后站起,案上《天文志》被风掀开,钦天监推演国运,靠的是观星测象,不是江湖术士的卦摊。

楚无极将卦盘往桌上一放。

十二枚龟甲当啷落地,在青砖上排成北斗形状。王大人可知,三日后未时三刻?他弯腰拾起一枚龟甲,指腹抹过上面的裂痕,京畿会有暴雨,冲毁永定、安澜、镇北三处堤坝。

殿内响起抽气声。

王伯庸拍案而起:胡言!

入秋以来天干物燥,哪来的暴雨?他转向随楚无极同来的小太监,去回陛下,钦天监容不得妖言惑众之辈!

三日后未时二刻,第一滴雨砸在钦天监的琉璃瓦上。

未时三刻,永定河堤传来轰鸣——那是泥土混着洪水冲垮堤坝的声音。

皇帝站在御花园的高台上,望着远处腾起的黄雾,手指深深掐进栏杆里。传旨。他声音发颤,罢免王伯庸,钦天监事务由楚无极总领。

张怀义的密室里,炭火烧得正旺。

他盯着跪在前头的禁军千总,喉结动了动:你说楚无极那妖道能推暴雨?

是。千总额头渗着汗,昨儿底下兄弟去西市买酒,听见卖菜的都说,往后要听钦天监的节气告示。

张怀义抓起茶盏砸在地上。

青瓷碎片溅到千总脚边,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捂住嘴再松开时,掌心是抹猩红。毒......他瞪圆了眼,你身上带毒?

不是我。千总吓得直往后缩,是林姑娘。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晚晴裹着件青衫立在门口,发间银簪闪着冷光。

她指尖捏着个青瓷瓶,晃了晃:张太傅的解毒丹,可还带在身上?

张怀义的手本能地摸向腰间。

林晚晴轻笑一声:您若不出来,您这千总兄弟的毒,可要攻心了。她抬眼望进密室最暗的角落,藏在梁上好玩么?

梁上黑影一晃,张怀义踉跄着落了地。

他腰间的玉牌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

林晚晴手腕一抖,银针破空而出,精准钉在他肩井穴上。陆公子等您呢。她弯腰捡起张怀义掉落的解毒丹,顺便,这药里掺了鹤顶红——您以为能毒杀禁军将领,嫁祸楚无极?

深夜的天机阁密室,林晚晴将染血的残片放在檀木案上。

残片呈深褐色,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像蛇又像锁链。

楚无极的手指刚碰到残片,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

他瞳孔骤缩:这纹路......和命门碑不一样。他抓起案上的放大镜,凑近细看,这不是命门,是轮回。

陆玄冥倚在窗边,月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他望着残片上的纹路,想起北境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想起对方插入命门碑的短刀。看来那位我,不是偶然。他声音很低,像在说给空气听。

更漏敲过三更时,楚无极独自站在命门碑前。

碑身泛着幽蓝的光,照得他眼底一片清明。

他伸手摸向碑上的刻痕,轻声道:若你真来自未来......风卷着落叶掠过他脚边,那你可知,谁才是真正的命定之人?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楚无极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他站在同样的碑前,碑身上的纹路正在扭曲,而自己手中的卦盘,裂开了比今日更深的缝隙。

他猛地摇头,再睁眼时,月光依旧,碑身依旧。

可袖中龟甲卦盘的震颤,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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