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狗背着那轻飘飘却散发着浓重血腥气的女子,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暮色四合,山路崎岖,他既要稳住身形防止摔倒牵动女子的伤口,又要时刻警惕四周的动静,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看到自家那两间低矮茅草屋的轮廓,杨三狗才长长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踉跄着撞开了院门。
“娘!大姐!二姐!快出来!”
焦急的呼喊打破了家里的宁静。
王艳第一个从灶房冲出来,手里还拿着烧火棍,看到杨三狗背上那血糊糊的人影,吓得“哎哟”一声,手里的棍子都掉了:“三狗!这…这是咋了?!你背的谁?!”
杨盼娣和杨招娣也闻声跑出屋,看到那情景,同样吓得脸色煞白。
“小弟…你…你背上…”杨招娣声音都在抖。
“别愣着了!快!搭把手!把她弄进牛…弄进大姐二姐那屋!”杨三狗喘着粗气说到。
王艳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帮忙托住女子的腿。
杨盼娣和杨招娣也压下恐惧,帮着把女子从杨三狗背上小心翼翼地卸下来。
当看到女子小腿上那血肉模糊,草草包扎的伤口和肩膀处渗出的暗红时,母女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爷啊!这…这伤得…”王艳声音都变了调。
“快!抬进去!”杨三狗顾不得解释,和娘,姐姐一起,几乎是半抬半拖地把昏迷的女子弄进了勉强被姐妹俩收拾出一点空间的茅草屋里也就是现在姐妹俩养病的地方。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摇曳着。
女子被安置在铺着干草的简易地铺上,脸白得像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王艳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女子身上明显不是农家人的料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一把抓住杨三狗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三狗!你…你跟娘说实话!这姑娘哪来的?!你…你是不是惹上什么祸事了?!这…这看着像是被人砍的啊!要是仇家寻来,咱们一家子都得…”
杨伍在隔壁听到动静,也焦急地喊着:“三狗!三狗他娘!出啥事了?”
杨三狗看着母亲和姐姐们惊恐万状、几乎要瘫软下去的样子,知道再不说点“合理”的解释,家里非乱套不可。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既敬畏又带着点后怕的激动,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爹,娘,大姐二姐,你们别怕!这姑娘…也是老神仙指引我救的!”
“老神仙?”王艳的哭声戛然而止,眼中惊疑不定。
“对!”杨三狗用力点头,指着昏迷的女子,“我今天在山上,挖一种老神仙说值钱的草,刚挖完,那老神仙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来了!”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老神仙说,‘山下灌木丛中,有一女子身负重伤,命悬一线,与你家有缘,速去搭救!此女身系一丝善念,救之,或可为你家积福报!’”
“我哪敢不听神仙的话?赶紧就跑过去了,一看,可不就是这位姑娘嘛!伤得这么重,要不是神仙指点,谁能发现?早就喂了野兽了!”杨三狗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敬畏,“神仙还说,这姑娘命不该绝,遇上了咱们家,就是她的造化!让咱们好好照料!”
“神仙…神仙真这么说的?”王艳脸上的恐惧被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取代,她下意识地双手合十,朝着虚空拜了拜,“哎哟,谢老神仙指点!谢老神仙慈悲!”
杨盼娣和杨招娣也听得目瞪口呆,看着昏迷女子的眼神从恐惧变成了敬畏和怜悯:“神仙让救的…那…那这姑娘肯定不是坏人…”
“可是…她伤得这么重…”杨招娣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忧心忡忡。
“神仙早有准备!”杨三狗立刻接过话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掏出那个装着金创药的白瓷瓶和消炎药的蓝瓷瓶,“喏,这就是老神仙赐下的仙药!专治刀剑外伤和体内邪火(炎症)的!”
他拿起金创药,拔开塞子,一股清苦中带着奇异芬芳的药味弥漫开来:“大姐二姐,你们赶紧的,帮她把伤口清洗一下,把这个药粉撒上去!神仙说了,这药神得很,止血快得很!”
又拿起消炎药,倒出一粒白色的小药片:“这个,是内服的仙丹!待会儿想法子给她喂下去,能退她身上的热!”
“哎!哎!好!好!”王艳一听是神仙赐药,再无半点怀疑,连忙应声。
杨盼娣和杨招娣也立刻行动起来,恐惧被一种近乎神圣的责任感取代。
王艳去灶房烧温水。杨盼娣和杨招娣则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女子的伤口。她们虽然害怕,但动作却异常轻柔小心。
杨盼娣用沾了温水的破布,极其轻柔地擦拭女子小腿伤口周围的污血和泥土。每擦一下,都紧张地看着女子的反应,生怕弄疼了她。
杨招娣则小心地解开杨三狗之前匆忙包扎的布条,当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昏暗的油灯下时,姐妹俩都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大姐…这…这骨头…”杨招娣声音发颤。
“别怕,神仙赐了药的。”杨盼娣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接过杨三狗递来的白瓷瓶,将里面细腻的黄色药粉,小心地,均匀地撒在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药粉接触到血肉,昏迷中的女子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低微的痛苦呻吟,眉头紧紧蹙起。
“姑娘,忍忍…忍忍就好…”杨盼娣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加快动作,将药粉覆盖住整个伤口。
令人惊奇的是,原本还在缓慢渗血的伤口,在药粉覆盖后,出血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停止了!
“神了!真神了!”杨招娣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低声惊呼,眼中充满了对神仙药效的震撼。
杨盼娣也松了口气,赶紧用干净的也是家里能找到的最好的布条重新将伤口仔细包扎好。
接着是肩膀的伤。
两人合力,费了些力气才在不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将女子肩头的衣服剪开一道口子。
伤口同样很深,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要害。她们如法炮制,清洗,撒上金创药粉,包扎。
处理完外伤,姐妹俩已是满头大汗,但精神却异常专注。
“内服的仙丹…”杨盼娣拿起那粒白色的小药片,有些犯难。女子牙关紧闭,昏迷不醒,怎么喂?
杨招娣想了想:“大姐,你扶着她头,我试试看能不能捏开嘴。”
两人配合着,杨招娣小心地捏开女子的下颌,杨盼娣迅速将药片塞到她舌根深处。然后杨招娣小心地托住她的下颌,杨盼娣则用小勺,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温水顺着她的嘴角喂进去,希望能将药片冲下去。
试了好几次,终于看到女子的喉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咽下去了。
姐妹俩长舒一口气,这才感觉手脚都有些发软。油灯昏暗的光线下,女子脸上的死灰似乎褪去了一丝,虽然依旧苍白,但紧蹙的眉头仿佛松开了些许,呼吸虽然微弱,却似乎平稳了一些。
“好像…好像真的有效!”杨招娣惊喜地低呼,看向那蓝瓷瓶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神仙的药,自然不同凡响。”杨盼娣也露出一点欣慰,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王艳端着半碗温热的米汤进来,看到包扎好的伤口和女子似乎安稳了些的样子,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