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疆额角的封识符“咔”地裂开一道细纹,黑气顺着裂痕钻出来,像条吐信的毒蛇游过他脖颈。
陈闲听见他喉间溢出破碎的闷哼,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刮磨青石板:“它……在笑……它说你不过是它的棋子。”
“链姬!”陈闲眼尾骤跳,反手挥出一道残影。
链姬的锁链几乎是擦着陈闲手背射出去的,幽蓝锁链缠上赵无疆四肢时,金属相撞的脆响震得阿桃耳膜生疼。
小婢女缩在墙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只敢从指缝里偷瞄——赵无疆原本玄色的魂体此刻泛着妖异的红,眼仁完全被血色吞没,哪还有半分方才单膝跪地的忠诚:“你不是我的主人……你是我的敌人!”
“不对劲。”玄武庞大的龟壳压得青砖“吱呀”作响,它脖颈上的鳞片根根倒竖,喉间滚出的低吼比以往更沉,“这股气息……比刚才更强了。”
阿桃的哭腔都带着颤:“主、主人,我们是不是该逃?鬼市的地洞还没封死,我、我背您——”
“逃?往哪儿逃?”陈闲没回头,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赵无疆额角的符纸上。
他单手按在腰间的魂镜上,能感觉到镜面透过布料传来的灼烫,“不是变强了……是它知道系统不在了。”
这句话像块冰砸进热汤里。
链姬的锁链突然绷直,她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锁链尖端在地面犁出深痕——她想起昨夜陈闲抱着魂镜骂系统“缩头乌龟”时,那道平时总懒洋洋冒气泡的系统提示音,确实半个字都没蹦。
“镜娘!”陈闲扯开衣襟,魂镜“嗡”地弹出来,镜面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给我照穿赵无疆意识深处的波动!”
镜娘的虚影从镜面里浮出来,平时总带笑的眼尾此刻紧拧成川字:“系统屏蔽了我的高阶权限……但我还能勉强激活一次‘照妄·深度’。”她指尖按在镜心,魂镜表面腾起白色雾气,“撑住!”
陈闲只觉太阳穴突突跳,有根细针扎进识海——他看见赵无疆的意识海了。
那是片血色沼泽,黑雾在沼泽中央凝成半透明的人形,正慢条斯理地撕扯赵无疆的魂火。
每扯下一缕,黑雾人形的轮廓就清晰一分,最后竟显出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笑声:“我才是真正的主宰……你的灵魂,是我的容器。”
“操。”陈闲咬碎后槽牙,从怀里摸出张空白符纸。
他指甲在指尖一划,血珠“啪”地落在符心,“赵无疆,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是谁——”符笔蘸着血在符纸上游走,“就别让那玩意儿控制你!”
“断念符?”链姬的锁链突然轻颤,她盯着陈闲手中的符纸,“这是要斩断他与血尸王的因果线?但他现在是魂体——”
“不试试怎么知道?”陈闲手腕一抖,符纸“呼”地窜起幽蓝火焰,“总比等死强!”
符纸撞上赵无疆眉心的瞬间,整间屋子的烛火同时熄灭。
阿桃尖叫着扑进玄武壳下,龟壳“咔”地闭合,只漏条细缝。
链姬的锁链爆发出刺目蓝光,她整个人都绷成了弦——赵无疆的魂体在剧烈震颤,血尸王的笑声混着他的嘶吼,像两把钝刀在刮人耳膜。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血尸王的声音突然从赵无疆喉咙里滚出来,比之前更清晰,带着股陈闲熟悉的阴恻恻的调调,“你根本不了解幽冥法则……而我知道系统为什么沉默。”
话音未落,赵无疆的魂体突然胀大一圈。
链姬的锁链“咔嚓”断裂,她踉跄后退两步,嘴角溢出半滴幽蓝血珠——这是器灵受损的征兆。
陈闲瞳孔骤缩,正要结印再补道符,怀里的魂镜突然烫得惊人,镜面泛起金光,一道陌生意念直接砸进他识海:“小心……它要借你之身重生……”
那声音像古钟在云端敲响,带着陈闲从未听过的威严,却又隐隐让他想起系统偶尔冒出来的“叮”声。
他后退半步撞在桌角,魂镜“当啷”掉在地上,镜面映着他发白的脸。
“这个声音……”陈闲喉结滚动,盯着地上的魂镜。
镜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半枚残缺的官印纹路,和他之前在系统空间里见过的那道金色流光,轮廓竟有七分相似,“难道……系统不是外来的金手指,而是……”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
陈闲猛地抬头,正看见乌云裂开条缝,月光漏下来照在魂镜上。
镜中那半枚官印突然转动,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系统提示音里总说的“幽冥睡神”封号,此刻正浮现在官印上方,泛着幽光。
“幽冥司的某位判官?!”
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赵无疆的嘶吼声还在耳边炸响,陈闲却觉得有盆冷水兜头浇下——他想起系统总说“签到奖励符合幽冥法则”,想起每次他偷懒睡觉时,系统提示音里若有若无的叹气声,想起魂镜第一次显影时,镜娘说系统“不在这个维度”……
“陈闲!小心!”
链姬的尖叫拉回他的神智。
陈闲转头的瞬间,赵无疆的手掌已经掐上他脖子——那哪是魂体的手?
分明是带着尸斑的、青灰色的、还滴着黑血的人手!
他被按在墙上,喉间发出嘶哑的喘息。
血尸王的脸贴过来,腐烂的腥气钻进鼻腔:“你以为那老东西能护你多久?等我借你的身体重生——”
“砰!”
玄武的龟壳撞在赵无疆后心。
陈闲趁机滑到地上,捂着脖子咳嗽。
他看见阿桃举着盏青铜灯冲过来,灯里的阴火烧得噼啪响——那是他上个月在鬼市用三坛桂花酿换的“镇魂灯”,小婢女竟一直藏在袖子里。
“主人接着!”阿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把灯塞进陈闲手里。
陈闲捏着灯柄的手青筋暴起。
他望着赵无疆背后翻涌的黑雾,又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魂镜——镜中官印纹路还在转动,那道陌生意念又冒出来:“用你的血,引动灯中阴火,烧穿他与血尸王的联系。”
“系统,你他妈早干嘛去了?”陈闲骂了句,却还是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灯芯上。
阴火“轰”地窜起三尺高,带着他的血,烧向赵无疆。
赵无疆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黑雾在阴火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开始疯狂收缩。
陈闲看见血尸王的鬼脸在火里扭曲,最后“砰”地炸成碎片,散在空气里。
赵无疆的魂体“噗通”栽倒在地。
陈闲踉跄着走过去,蹲在他旁边。
对方魂火微弱得像要熄灭的蜡烛,却还勉强抬起手,指尖碰了碰陈闲手背:“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陈闲扯出养魂丹塞进他嘴里,“你要是死了,谁帮我扛系统的黑锅?”
阿桃抽抽搭搭地跑过来,用袖子给赵无疆擦脸:“没事了,没事了……”
链姬蹲下来检查赵无疆的魂体,抬头时脸色好了些:“血尸王的残魂被烧干净了,他需要静养三个月。”
陈闲靠在椅背上,摸出酒壶灌了口。
酒液顺着喉咙烧进胃里,他盯着地上的魂镜——镜面已经恢复成普通青铜色,可那半枚官印的影子,还在他脑子里转。
“系统,你到底是谁?”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幽冥司的判官……还是更麻烦的玩意儿?”
窗外的乌云散了,月光清清亮亮地照进来。
陈闲望着自己手背上赵无疆碰过的地方,那里有个浅浅的红印,像朵开败的花。
他突然想起系统第一次出现时,那个机械音说的话:“检测到宿主符合‘躺平不劳’核心准则,绑定成功。”现在再听,倒像是某位老东西憋着笑说的。
“行啊。”陈闲把酒壶往桌上一磕,嘴角扯出个笑,“等老子查清楚你是谁……”他摸了摸魂镜,“咱俩得好好算算账。”
墙角的玄武突然打了个响鼻,龟壳上的八卦纹路闪过微光。
阿桃抱着赵无疆的魂体,抬头问:“主人,那系统要是真的是判官……”
“那更好。”陈闲抄起魂镜塞进怀里,站起身拍了拍裤脚,“判官怎么了?判官就不能被我躺赢吗?”
他推开窗户,夜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
远处鬼市的灯火若隐若现,传来几句模糊的吆喝声。
陈闲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笑出声:“幽冥睡神?行,这封号老子先收着——等哪天把你揪出来,咱们再论论谁睡谁的神。”
话音未落,他怀里的魂镜突然发烫。
陈闲低头,正看见镜面浮起一行小字:【检测到宿主危机解除,系统恢复5%权限。
温馨提示:宿主刚才骂系统的话,已自动录音。】
“我操——”
陈闲的骂声混着阿桃的笑声,飘出窗外,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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