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油灯被陈墨拨得更亮了些,橙黄的光晕在黑衣人扭曲的脸上晃出阴影。
他手腕上的锁纹链泛着幽蓝,每一道链环都刻着细碎的困灵纹,随着黑衣人的挣扎发出刺啦轻响。
“你刚才说我娘?”
陈墨的声音像浸在冰里,青铜笔尖轻轻划过对方眉骨的刀疤,“她当年怎么了?”
黑衣人喉结滚动,额角渗出冷汗。锁纹链触及他皮肤的瞬间,他像是被烫到般剧烈颤抖:“你...你这链子是纹宗的禁物!”
他突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癫狂,“你娘是纹宗最下等的杂役,偷了《凡纹录》残卷才被追杀!
那些大人们说...说凡纹是歪门邪道,会毁了灵纹界的根基!
“陈墨的手指在案上叩了两下。”
他早从老仆口中听过母亲的死因,但此刻从敌人嘴里听到,仍像被人攥住了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半卷残旧的《凡纹录》,残卷边缘的血渍在灯下泛着暗褐:“你知道这是什么?”
黑衣人瞳孔骤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陈墨眼疾手快扣住他的下颌,神识如细针般刺入对方识海——这是他用“感知纹”练出的本事,能直触他人记忆海。
识海里翻涌着黑雾,陈墨的神识触到黑雾的瞬间,像是被火燎了般刺痛。
他眯起眼,指尖按在残卷上某道金纹,那是母亲当年用精血刻下的“破纹术”。
神识裹着金纹碎片,如利刃划开黑雾——片段涌现:黑衣人与秦氏护院队长在偏厅对饮,案上摆着刻有“纹印改造计划”的青铜匣;
商会内堂,白眉老者的亲传弟子将一卷黑纹塞给秦氏家主;
密室里,七个灵纹师被按在石台上,后背被烙下扭曲的奴印纹,痛呼声刺穿耳膜......“奴印纹!”
陈墨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冷汗。
他这才发现,黑衣人不知何时已昏死过去,锁纹链上的困灵纹正缓缓吸收着他溢出的黑血。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
陈墨刚要起身,楼下突然传来轻叩窗棂的声响。
他神识外放,只“看”到个纤细身影立在院角槐树下,腰间玉佩坠着商会特有的青纹——是李纹娘。
阁楼木门打开时,李纹娘正将什么东西往袖中藏。
见是陈墨,她抿了抿唇,从怀中取出枚羊脂玉简:“我在库房整理旧物时,翻到这个。”
她指尖微颤,“上面的加密纹是我师父的手笔,破解后...你自己看吧。”
陈墨接过玉简,神识探入的瞬间瞳孔骤缩。
玉简里竟存着完整的“奴印纹”图谱,连如何通过灵纹操控意识的流程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末尾还有行小字:“他们要的不只是灵纹师,是整个玄灵界的命脉。”
“为什么帮我?”
陈墨盯着她眼底的血丝,那是熬了整夜的痕迹。
李纹娘垂眸看自己绞紧的手指:“前日测试时,你说灵纹该为众生所用。”
她突然抬头,目光灼灼,“我师父曾是最纯粹的灵纹师,可现在他...”她顿了顿,“你需要证据,我需要真相。”
陈墨将玉简贴身收好。
他望着李纹娘转身消失在夜色里,耳尖还残留着她离开前的低语:“明日卯时三刻,监察堂会有人来收早报。”
天刚蒙蒙亮,陈墨就着晨光展开从黑衣人身上取出的奴印纹。
他的识海如镜,将两道纹路重叠——一道是昨夜从黑衣人识海扒出的记忆碎片,一道是他曾在测试仪式上识破的诡异印记。
“果然。”
他指尖抵住眉心,那里还残留着那日被强行烙印时的灼痛。
若不是天纹识海自动抵御,此刻他怕是早已沦为任人操控的傀儡。
“吱呀——”
阁楼门被人一脚踹开。
秦无极穿着月白锦袍跨进来,腰间玉牌撞出清脆声响。
他扫了眼满地狼藉,嗤笑:“陈老板这是遭贼了?
我秦氏护院队倒是擅长抓贼,要帮忙?
“陈墨将纹卷重重拍在案上:“秦公子来我这小作坊,是嫌前日测试输得不够难看?”
秦无极脚步微顿,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纹卷,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指尖敲着门框:“你不过是个会画纸人的,真当自己能撼动三大世家?”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劝你把昨晚的东西交出来,否则...那些想灭口的,可不止我秦氏。”
陈墨攥紧案角,指节发白。
他想起黑衣人识海里那些被烙上奴印的灵纹师,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残卷,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他猛地掀翻案上的砚台,墨汁溅在秦无极的锦袍上:“滚!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永远不懂真正的灵纹是刻在人心上的!”
“秦无极盯着胸前的墨渍,笑容冷得像刀:“好,好。”
他转身时袖中滑出枚黑纹,落地瞬间化为青烟,“他们很快会来找你。”
目送秦无极的马车消失在巷口,陈墨将奴印纹、玉简和黑衣人供词收进锦盒。
他系紧盒上的锁纹,最后看了眼暗室里仍昏迷的黑衣人——这是他能掏出的所有筹码。
商会监察堂的飞鸽在正午时分掠过青檀镇。
陈墨站在阁楼窗前,望着那抹灰影消失在云端,掌心的汗渍浸透了锦盒的红绸。
未时三刻,白眉老者的亲卫敲开了墨纸斋的门。
为首的侍卫捧着鎏金托盘,盘上是块玄铁令:“陈先生,家主请您明日巳时到商会主殿。”
他压低声音,“监察堂收到密报,说有人意图颠覆灵纹界秩序。”
陈墨接过玄铁令,指腹摩挲着上面的“查”字。
他望着侍卫离去的背影,听见后巷的麻雀突然惊飞——那是暗哨撤离的信号。
暮色再次漫上窗棂时,陈墨翻开母亲留下的残卷。
残卷最后一页,母亲用血写的“凡纹可证道”五个字,在暮色中泛着温暖的光。
他合上残卷,望向商会方向——那里的天空正飘着几盏孔明灯,灯上的“庆”字被风扯得七零八落。
“商会要开临时大会了。”
老仆端着药盏走进来,“说是要表彰近日表现突出的灵纹师。”
陈墨接过药盏,望着窗外渐起的晚风。
他知道,那些孔明灯下藏着的,是比夜色更浓的暗涌。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缩在纸人堆里的扎纸匠了。
他将玄铁令放在案头,火光映得令上的“查”字发亮。
明天,该让那些躲在幕后的人,看看凡纹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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