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林的风裹着腐叶的腥气灌进领口，陈墨的靴底碾碎一截枯枝。
月光从树冠漏下，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的棱——老仆的体温还残留在掌心，《凡纹初论》贴胸的位置烫得发烫。
他攥紧腰间刻刀，识海如涟漪扩散，连三十步外松针上的晨露都清晰可触。
“三枚绊灵钉，左前方七步。”他低喃着偏身，脚尖在泥地上点出半寸浅坑，避开那截埋在苔藓下的细铁。
风掠过耳际时，他又顿住，神识扫过右侧矮灌丛——那里有新鲜的断枝，切口平整，是灵纹师用气劲削的。
陈墨喉结滚动。
母亲的日记里写过，荒林深处曾是灵纹宗的试炼场，可青檀镇谁会知道这个？他摸了摸颈间承纹令，玉坠突然发烫，像在提醒什么。
“沙沙——”左侧传来枯枝断裂声，比狼嚎更刺耳。
陈墨瞬间贴住树干，刻刀抵住掌心。
五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为首者腰间挂着天衍宗的青纹玉牌——赵怀仁的人。
“小杂役倒挺能跑。”带头的刀疤汉舔了舔嘴角，手中短刃浮起淡蓝灵纹，“赵爷说了，要你全须全尾的命。”陈墨后退半步，识海疯狂扫描。
这些人都是凝气境，他不过锻体九重，本不该硬拼——可退路早被封死。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窜进鼻腔，承纹令的热意顺着血脉炸开，眼前的灵纹脉络突然清晰如绘：刀疤汉的短刃是三品破甲纹，左侧瘦子的袖箭藏着毒纹，右边老者的掌心正凝聚着灼纹。
“起！”他大喝一声，指尖在虚空划出残纹。那支淬毒的袖箭突然转向，“噗”地扎进瘦子自己的大腿。
瘦子惨叫着踉跄，陈墨趁机撞开右侧老者，刻刀在对方手背划出血痕——不是攻击，是借血为媒，逆转他掌心的灼纹。
“轰！”老者的掌心腾起烈焰，烧得他鬓发焦糊。
陈墨趁机往林深处跑，可刚冲出十步，后背就挨了一记重拳。
他闷哼着撞在树上，喉间腥甜翻涌——这拳是筑基境的力道，赵怀仁竟请了筑基期的杀手！“跑啊？”刀疤汉提着短刃逼近，刀尖挑起陈墨下巴，“你娘当年也是这么硬气，结果呢？被我们追得......““住口！”陈墨眼中血丝暴起，识海疯狂涌动。
他抓住刀疤汉手腕的脉门，那里浮着若隐若现的灵纹——是控制肌肉的锁脉纹。他咬牙逆转纹路，刀疤汉的手突然抽搐，短刃“当啷”落地。
可下一刻，后腰传来锐痛。那筑基老者不知何时绕到身后，手中铁尺贯着灵纹，直接砸断了他两根肋骨。
陈墨蜷成虾米，鲜血溅在落叶上，像朵妖异的花。
他听见老者冷笑：“锻体境还敢玩逆纹？赵爷说你娘有本什么破书，交出来还能少受点罪。““休想......”陈墨攥紧日记，指节发白。
他能感觉到灵气在体内乱窜，识海像被重锤敲打，眼前开始发黑。
恍惚间，他听见狼嚎更近了，可那声音里裹着金属摩擦的脆响——“叮！”一道黑影破风而来，链刃扫过老者手腕。
老者痛呼着甩脱铁尺，腕骨处多了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陈墨勉强抬头，看见来者披着黑袍，脸戴青铜鬼面，链刃上缠着暗金灵纹，每一寸都流转着他从未见过的纹路。
“你们胆敢动少宗主？”铁面人的声音像淬了冰，链刃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瞬间扫倒三个凝气境杀手。
刀疤汉想跑，被链刃缠住脚踝，整个人被甩到树上，撞得枝叶乱颤。赵怀仁的声音从林外传来：“你是谁？！天衍宗......”“天衍宗？”铁面人转身，链刃直指声音来源。赵怀仁的身影在树后晃了晃，终究没敢现身。
铁面人收回链刃，对陈墨伸出手：“跟我走。”陈墨盯着那只手，喉间腥甜压了又压：“你......”“没时间解释。”铁面人抓住他手腕，指尖按在他丹田位置。
陈墨猛地一震——对方的灵识竟顺着他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乱窜的灵气被重新梳理，断裂的肋骨传来暖热的修复感。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灵识里裹着的纹路，竟与母亲日记中“凡纹共修”的残图如出一辙！
“这是......”“你母亲的手法。”铁面人简短道，拉着他钻进灌木丛后的密道。
陈墨踉跄着跟上，密道四壁刻满灵纹，在他神识下泛着幽光——都是最基础的引气纹，却被排列成诡异的循环，像在维持某种平衡。
“你母亲......并未真正死去。”铁面人突然停步，鬼面下的声音低了几分，“她只是被封印在了‘万纹源启’之中。”陈墨的脚步顿住，耳边嗡鸣如雷。
他想起老仆咽气前的话，想起母亲日记里反复出现的“源启”二字，想起承纹令与日记的共鸣......所有碎片突然连成线，他抓住铁面人胳膊：“万纹源启是什么？我娘在哪？““三日后，地下秘境。”铁面人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向密道深处，“我会在那里等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中。
陈墨摸了摸还残留着对方温度的手腕，低头看见自己丹田处，不知何时多了枚淡金色的小纹——正是方才铁面人输入的修复纹。
荒林的狼嚎再次响起，这次陈墨听出了不同：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是外城方向的商队？还是......他攥紧母亲的日记，转身往镇里走。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承纹令在颈间发烫，像在应和他加速的心跳——三日后的地下秘境，会有答案吗？而外城的雾，似乎已经漫到青檀镇的边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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