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星海国际酒店。
璀璨的水晶吊灯将顶层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雪茄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穿着高定礼服的淑女、西装革履的精英、以及一些气质独特的艺术家穿梭其中，低声谈笑，处处彰显着上流社会的优雅与距离感。
苏晚晴穿着一件简单得体的米白色小礼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橙汁，感觉自己像误入狼群的小白兔。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那些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加掩饰的审视。她能感觉到有人在低声议论：
“那个就是苏晚晴？最近挺火那个主播？”
“看着挺清纯，手段倒不小，听说把星海小公子都得罪了，还能拿到邀请函？”
“谁知道呢，现在流量为王，星海大概是想借她的热度吧……”
这些议论像细小的针，扎得她很不舒服。她努力挺直脊背，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熟悉的身影。顾言……他在哪？
“苏小姐？”一个温和但带着公式化笑意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苏晚晴转头，看到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蓝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他递过来一张名片：“星海集团公关部总监，李铭。很高兴您能赏光。”
“李总监您好。”苏晚晴礼貌地接过名片，手心微微出汗。
“苏小姐在年轻人中影响力非凡啊，”李铭笑容可掬，眼神却像在评估一件商品，“我们集团非常看好新媒体赛道，尤其像苏小姐这样有文化底蕴、形象正面的主播，正是我们‘未来之星’计划想要重点扶持的对象。”他顿了顿，话锋微转，“听说之前和我们张董夫人之间有些小小的误会？年轻人嘛，难免气盛。张夫人今天也在，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一笑泯恩仇？对苏小姐未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来了！苏晚晴心下一沉。果然是冲着她和张家那点过节来的！所谓的“扶持”，恐怕是以她低头道歉为前提？
她顺着李铭示意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张太太正被几位珠光宝气的贵妇簇拥着，穿着一身华贵的旗袍，妆容精致，神态倨傲。她也看到了苏晚晴，眼神冰冷地扫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让她去给张太太道歉？就因为张峰骚扰她不成，张太太滥用权势打压她？凭什么？！
苏晚晴捏紧了手中的杯子，指尖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对着李铭露出一个同样公式化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李总监，感谢星海集团的看重。不过，我和张太太之间，似乎没什么需要‘泯恩仇’的误会。如果有，那可能也是张太太对我单方面的看法。至于‘未来之星’计划……”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平静，“我想，合作的基础，应该是相互尊重和自愿，而不是单方面的‘谅解’，您说对吗？”
李铭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和不悦。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顺的小主播，骨头这么硬。
“苏小姐，在商言商，有时候必要的……”他试图再劝。
“必要的低头？”苏晚晴直接打断他，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变得清亮而锐利，“李总监，我的直播间，是靠真诚分享知识和生活点滴，靠观众们一点一滴的支持走到今天的。它或许不够‘商业’，但它很干净。我不认为，为了所谓的‘资源’，我需要去向一个无故打压我的人低头示好。那样的‘未来之星’，不做也罢。”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周围几个离得近的人，都听到了她这番话，投来惊讶的目光。
李铭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正要开口，一个略带慵懒、却带着金属冷感的声音插了进来：
“李总监，占用一下这位‘未来之星’。”
苏晚晴和李铭同时转头。顾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依旧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着，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无框眼镜。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姿态闲适，眼神却没什么温度，直接看向苏晚晴：“技术展示区那边，全息投影设备调试需要你确认几个视觉参数。现在方便吗？”
他的出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隔开了李铭带来的压迫感。苏晚晴心头一松，连忙点头：“方便！当然方便！”她转向脸色难看的李铭，微微颔首：“抱歉李总监，失陪了。”说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着顾言离开。
远离了人群中心，走到相对安静的技术展示区角落。这里摆放着几台正在演示尖端科技的设备，包括一台正在运行、投射出复杂星云图的全息投影仪。
“谢谢。”苏晚晴低声道，感觉后背的冷汗还没干透。
顾言没看她，目光落在全息投影上不断变幻的星云上，语气平淡：“不用谢。设备确实需要微调。你对色彩饱和度和动态粒子流速度有偏好？”
苏晚晴一愣：“啊？我……我不懂这些啊。”
“那就现在学。”顾言侧过头，镜片后的琥珀色眼眸看向她，带着一种理工男特有的、解决问题的直接，“星海看中的是你的流量和形象，不是你的技术。但在这里，懂一点技术，能让你少被当成花瓶。”他指了指全息投影的操作界面，“过来。教你基础参数调整逻辑。”
苏晚晴：“……”所以，大佬的“技术支援”，就是现场教学让她自己变强？
虽然有点懵，但顾言的话点醒了她。在这个地方，她不能只做被动的小白兔。她深吸一口气，凑到操作界面旁，认真地看向顾言：“好！我学！”
接下来的时间，苏晚晴暂时忘却了宴会的觥筹交错和暗流涌动。顾言的教学依旧高效、精准、毫无废话，将复杂的全息投影参数调整逻辑，拆解成她能理解的“视觉舒适度”和“动态流畅感”。苏晚晴学得很认真，笨拙地在顾言的指点下尝试调整了几个参数，看着投影上的星云图随着她的操作发生细微变化，一种奇妙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主播苏小姐吗？怎么躲在这里玩高科技了？”
一个熟悉的、带着轻浮和恶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晚晴身体一僵。回头，果然是张峰！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晃着香槟杯，眼神毫不掩饰地在苏晚晴身上逡巡，带着令人作呕的评估意味。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纨绔子弟。
“怎么？攀不上我妈，改攀技术宅了？”张峰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顾言，“这位……‘深空科技’的顾代表？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在争取星海的AI项目？眼光不错嘛，找个网红来‘攻关’？”他刻意加重了“攻关”二字，语气下流。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们发出一阵猥琐的低笑。
苏晚晴气得浑身发抖，脸瞬间涨红！顾言却像没听到张峰的挑衅，依旧专注地看着全息投影的界面，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整了一个参数。投影上的星云旋转速度微微加快，色彩变得更加深邃。
“星云NGC 6357，距离地球约8000光年。”顾言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其核心区域活跃的恒星形成活动，释放的能量相当于数百万个太阳。人类在其面前，渺小如尘埃。”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琥珀色的眼眸透过镜片，第一次正眼看向张峰，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块石头，“就像某些噪音，在宇宙尺度下，毫无意义。”
张峰脸上的轻浮笑容瞬间僵住！他被顾言那完全无视他、甚至将他比作“宇宙噪音”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尤其是顾言那眼神，冰冷、淡漠，仿佛他张峰连被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你……！”张峰恼羞成怒。
就在这时，顾言手指在操作界面上轻轻一点。全息投影仪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原本稳定投射的星云图猛地一变！
一道极其炫目、如同模拟超新星爆发的强光脉冲，毫无预兆地、精准无比地投射出来！那光芒并不刺眼到伤人，却带着极强的视觉冲击力，瞬间覆盖了张峰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所在的区域！
“啊！”张峰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睛，踉跄着后退几步，狼狈不堪！
强光只持续了一瞬，随即恢复成深邃的星云图。
顾言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平淡：“设备调试，光效参数失控。抱歉。”毫无诚意的道歉。
苏晚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看看旁边一脸“与我无关”的顾言，再看看张峰几人惊魂未定、脸色铁青的狼狈样，一股巨大的爽感直冲天灵盖！她赶紧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当场笑出声！
技术宅的报复……太硬核！太解气了！
张峰气得脸色发紫，指着顾言：“你……你故意的！”
顾言连眼神都懒得给他，重新看向全息投影，仿佛在研究什么宇宙终极奥秘。
“好！好得很！”张峰咬牙切齿，狠狠瞪了苏晚晴和顾言一眼，带着他那群同样狼狈的跟班，灰溜溜地挤进人群走了。
苏晚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憋了一晚上的闷气终于出了！她抬头看向顾言，眼睛亮得像星星：“顾言！你太厉害了！刚才那个‘超新星爆发’……简直是神来之笔！”
顾言的目光终于从星云图上移开，落在她因为兴奋而泛红的小脸上。镜片后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笑意。
“基础光效应用。”他淡淡地说，“对付噪音，物理屏蔽比言语有效。”
苏晚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在略显安静的技术展示区格外悦耳。
顾言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微微怔了一下。那冰冷的镜片似乎也柔和了一瞬。他移开目光，重新看向那片深邃的星云投影，嘴角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调试差不多了。”他恢复了平日的语调，“想试试用这个，给你的直播间观众打个招呼吗？”他指了指全息投影的操作终端。
苏晚晴眼睛瞬间亮了：“可以吗？！”
“嗯。连接你手机直播推流，很简单。”
苏晚晴立刻兴奋地掏出手机。顾言在操作界面上快速输入几行代码。几秒后，全息投影仪再次启动，柔和的光芒汇聚，一个栩栩如生、由无数细小光点构成的苏晚晴3D虚拟形象，出现在投影区域！
那“苏晚晴”穿着她今晚的米白色小礼裙，对着前方（直播镜头方向）俏皮地挥了挥手，一个合成的、却无比接近她本人音色的声音响起：
“嗨！直播间的家人们！猜猜我在哪？我在星海晚宴的技术区，用全息投影跟大家打招呼哦！酷不酷？”
苏晚晴看着那个会动的“自己”，惊喜地捂住了嘴！这也太神奇了！
她赶紧切换到自己的直播后台（用小号开的），果然看到直播间画面已经切换成了全息投影视角，那个虚拟的“苏晚晴”正在跟观众互动！弹幕瞬间被【卧槽！全息投影！】、【晚晴牛逼！】、【这技术太炸了！】、【星海晚宴？！晚晴排面！】刷爆！
顾言站在她身边，看着那个由他一手操控的虚拟形象，再看看身边这个真实的、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的女孩，第一次觉得，这场无聊的商业晚宴，似乎……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