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眼神,让贾东旭感到一阵莫名的不爽和心慌。
就好像他卯足了全力的一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仅没伤到对方,反而让自己差点闪了腰。
“贾哥,下班了?”周青开口了,声音不大,语调平缓,仿佛只是在跟一个刚下班的邻居打个普通的招呼。
他脸上挂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继续说道:“这么大火气干嘛,在厂里受领导批评了?还是说,今天车间里没完成生产任务,被扣奖金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是一记记精准的耳光,扇在了贾东旭的脸上。
他故意不提秦淮茹的事,反而去关心贾东旭的工作,这一下,就把贾东旭那满腔的怒火给顶了回去,让他有火发不出,憋得脸都涨红了。
贾东旭是什么人?他是在轧钢厂当钳工,师从八级钳工易中海,平时在厂里也是个眼高于顶的角色。
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技术和在厂里的地位。
周青这几句话,虽然听起来是关心,但每一个字都戳在他的痛处上。
被领导批评?扣奖金?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少他妈在这儿跟老子废话!”贾东旭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不能被周青牵着鼻子走。
他伸出那只沾着油污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周青的鼻子上,唾沫星子横飞地骂道:“别给老子转移话题!我问你,你刚才对我媳妇动手动脚,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个傻子,胆子肥了是吧!”
他刻意加重了“傻子”两个字的读音,就是为了提醒周青,也提醒院子里所有看热闹的人,周青是个什么货色。
一个傻子,就该有傻子的样子,就该被他踩在脚下。
院子里已经围拢过来了几个人。
住在后院的许大茂探出了半个脑袋,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
中院的几个大妈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交头接耳,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秦淮茹站在不远处,脸色发白,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既担心丈夫把事情闹大,又对周青刚才的举动心有余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面对贾东旭的指控,周青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像是为了躲开贾东旭喷过来的口水,动作显得从容不迫。
他摊了摊双手,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确保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贾哥,你这话可就说得没道理了。
凡事都得讲个证据,讲个前因后果,你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啊。
”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贾东旭的肩膀,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秦淮茹,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可得看清楚了,刚才,是秦姐在井边洗衣服,脚下踩着青苔,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倒了。
”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井边那块湿滑的地面上。
“我正好从屋里出来,准备去打水。
看见秦姐要摔倒,我能不扶吗?咱们这一个大院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是街坊邻居。
邻里之间互相帮助,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正气。
“难道说,按照贾哥你的意思,我下回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秦姐摔倒在地上,磕着碰着,才算是对的?才算是守了规矩?”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贾东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问道:“贾哥,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那你倒是给大家伙儿评评理,我到底错在哪儿了?难道我们院儿里的邻里关系,就这么冷漠吗?看见人有危险,都不能伸手扶一把?”
周青这一番话,逻辑清晰,有理有据,瞬间就占尽了道德的制高点。
他把一个简单的“占便宜”事件,上升到了“邻里互助”和“社会公德”的高度。
这一下,就把皮球狠狠地踢回给了贾东-旭。
如果贾东旭承认周青说得对,那他刚才的怒吼和质问,就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笑话,显得他小肚鸡肠,不识好歹。
可如果贾东旭非要说周青做得不对,那就是公然宣称“邻居摔倒了也不该扶”,这要是传出去,他贾东旭以后还怎么在院子里做人?还不被大家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贾东旭被周青这一番抢白,给噎得是面红耳赤,张着嘴,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脑子比较直,平时习惯了用拳头和嗓门解决问题,哪里是周青这个融合了现代人灵魂的对手?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完全跟不上周青的节奏。
他指着周青,“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反驳的话来。
他心里明明觉得不对劲,觉得周青就是在狡辩,可偏偏周青说的每一句话,都站在道理上,让他无从下手。
院子里看热闹的邻居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一边倒的欺凌,傻子周青肯定会被贾东旭骂得狗血淋头,甚至可能挨上几拳。
可谁都没想到,一向木讷寡言的周青,今天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没怂,反而口齿伶俐,几句话就把气势汹汹的贾东旭给说得哑口无言。
“嘿,这傻周青今天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嘴皮子这么利索了?”
“你还别说,他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啊。
扶一把,总比看着人摔倒强吧?”
“贾东旭也真是的,媳妇没摔着,还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好赖都分不清。
”
周围的议论声虽然不大,但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到了贾东旭的耳朵里,让他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舞台上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被所有人围观、嘲笑。
就在贾东旭骑虎难下,语塞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东边厨房的方向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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