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微颤，那道绝美的身影已然消失，只留下一缕清冷的余香。
她逃了。
像一只受惊的仙鹿，冲破缥缈峰的云海，以一种近乎狼狈的速度，朝着宗门主峰的方向，仓惶而去。
九霄仙宗，天极峰。
宗门九峰之首，仙家气象最为恢弘之地。
由整块万载寒玉铺就的演武场，光可鉴人，广阔无垠，仿佛一面嵌入大地的苍穹。
此刻，广场之上，早已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数万弟子汇聚于此，黑压压的一片，鼎沸的人声直冲云霄，几乎要将天穹撕裂。
各峰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烈阳峰的赤焰火旗，万剑峰的万剑图腾，百草峰的灵草徽记……整个天极峰，都化作了一片狂热的海洋。
当！当！当！
三声悠远钟鸣，自峰顶传来，如天道之音，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
数万人的广场，顷刻间，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定格。
数万道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投向东方。
缥缈峰的方向！
只见那茫茫云海，如被一双无形巨手撕开，一道七彩霞光凝成的天梯，自云端之上，缓缓铺展而下。
一道月白身影，踏着霞光，自云雾中一步步走出。
是云曦瑶！
她宫装流光，步履从容，每一步落下，脚下都荡开一圈金色道韵涟漪，仿佛不是在行走，而是在丈量天地。
那张冠绝仙界的玉容，在霞光映衬下，圣洁得不似凡尘俗物，宛若随时都会乘风归去的九天神女。
广场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与痴迷。
然而，下一刻！
嗡——！
死寂的广场，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哗与倒吸凉气之声！
只因，在云曦瑶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道身影！
一个身着同款月白流光法衣的年轻男子！
那衣袂上流转的月华，那袖口处一模一样的缥缈云纹！
这……这是道侣服？！
更让所有人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的是，他手中提着的那柄剑！
秋水剑！
云仙尊从不离身的本命仙剑！
“夜无涯！是他！！”
“我的妈！他和云仙尊穿的……那衣服，是缥缈峰的峰主法衣款式！疯了！这怎么可能！”
“秋水剑！云仙尊的本命仙剑真的赐给他了！而且你们看，他居然能驱动！那剑上的道韵在与他共鸣！”
“金丹！他的气息……是金丹境！这才多久？！这气息凝实得可怕，比许多老牌金丹后期还要恐怖！”
一瞬间，万千道目光，如刀似剑，齐刷刷地钉在夜无涯身上。
嫉妒的火焰，在无数男弟子眼中烧得通红。
怨毒与不甘，让一些自诩天之骄女的弟子，面容都开始扭曲。
而那些来自各峰的长老，与观礼席上的贵客，则用一种审视、贪婪、探究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他，像是在评估一件绝世奇珍。
夜无涯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他微微低头，眼帘半垂，将一个恭顺、木讷、甚至有些不适应大场面的弟子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他跟在云曦瑶身后，不远不近，恰好是弟子侍立的最佳距离。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师尊身后，一个毫不起眼的影子。
可在他垂下的眼帘深处，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早已将每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都精准地烙印于心。
尤其是，烈阳峰的方向。
峰主赤炎道人的独子，玄逸，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很好。
账，先记下。
云曦瑶带着他，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向最高处的观礼台。
宗主青渊真人，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对着云曦瑶含笑点头，目光在夜无涯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赞许与好奇。
“曦瑶师妹，你这弟子，当真是一鸣惊人啊。”
云曦瑶清冷的玉容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微微颔首，并未答话。
万剑峰峰主剑无双，只是瞥了一眼夜无涯手中的秋水剑，便重新闭上了眼，万事不萦于心。
而烈阳峰峰主赤炎道人，则是重重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哼，靠女人上位的货色，能有什么出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观礼台。
云曦瑶的凤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她依旧没说话，只是在属于自己的玉石宝座上落座。
夜无涯则如一尊雕塑，安静地侍立在她身后，这个位置，让他能将整个演武场，以及观礼台上的所有人，都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人。
在观礼台最尊贵的客席，与宗主青渊真人并排而坐的一群人，他们身上的气息，充满了暴戾、血腥与毁灭，与整个九霄仙宗格格不入。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
他斜靠在宽大的宝座中，身着一袭暗红火焰法袍，俊美邪异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那眼神，如同巨龙俯瞰蝼蚁。
夜无涯认得他法袍上的图腾。
炎魔殿。
魔道巨擘，炎魔尊者座下唯一真传——火烈公子。
一个以残忍好色，手段酷烈而闻名修仙界的魔道天骄。
此刻，火烈公子的目光，正懒洋洋地在场中扫过，落在云曦瑶身上时，也只是微微一顿，闪过一丝惊艳，便化作了无趣。
在他看来，这种冰山，好看是好看，却捂不热，没意思。
然而。
就在他的视线，越过云曦瑶，落在她身后那个神情淡漠的青衫弟子身上时。
火烈公子那邪异的瞳孔，骤然凝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脸上的邪笑，僵住了！
慵懒的神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饿狼看到绝世宝药般的，极致的狂热、贪婪与渴望！
是那种气息！
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吸引！
那是一种比任何天材地宝，比任何极品炉鼎，都能让他血脉沸腾，让他道心颤栗的无上道韵！
虽然微弱，虽然被完美收敛，但他绝不会认错！
这小子……
他不是人！
他是一株活着的，行走的人形神药！
得到他！
必须得到他！
炼了他！
火烈公子猩红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嘴唇，一双眸子死死锁定在夜无涯身上，那股不加掩饰的，仿佛要将其拆骨入腹的欲望，几乎化作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