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日落时分,一位身着云中城锦绣坊定制衣物的传旨大监正站在中军帐中,下面跪着包括太子在内的高级将领们。从上报无果开始,萧彻就隐约感觉到事情事情不对,直到现在他仍未明白。“……据上将军陈文清等奏,太子萧彻未得兵部许,假西域国乱礼私招,意反,罪不容诛,本应旨到之日,显戮,但念其皇太子体,且数年来镇边,功不可否,遂加恩赐其自尽。”圣旨宣罢,陈文清抬头便喊道:“我没有!”“怎么,将军不想接旨吗?”宣旨的大监头都不低的说道。
萧彻接过圣旨,摸了摸自己的心跳,五年来他的心从未如此激动过,现在才明白,原来死亡真的是令人恐惧的。宣旨大监面无表情的说道:“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望殿下及同僚周知。”“曹公公,可否让我准备一番?”萧彻看大监面露难色,便愤怒吼道:“难道我堂堂一个皇子,想死的体面点都不行吗?”说完便将手中圣旨往地下一扔。曹公公见状,只好赔了个笑脸退了出去,到另外帐中去吃饭了。
中军帐中只剩下了陈文清和萧彻,一时间鸦雀无声,又或许是正月的风从帐子上划过的声音掩盖了这对君臣的心跳。“太子,此事与我无……”
“陈将军,别说了,此时说这个有什么用,你我就要成为蒙恬与扶苏了。”太子极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想使得声音不那么哽咽。
“不,太子,不明不白的死掉,你甘心吗?”陈文清显然更为激动。
“能怎么样,圣旨都在……”萧彻说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拿起圣旨来看,然后又苦笑一声,“这圣旨是真的,材料是上书房专用,上面除了玉玺还有父皇的私印。”
“太子,事到如今,不博一把就太可惜了,逃,是个反贼,不逃还是个造反的名头。殿下还不好选择吗?”
“我是天朝太子,你居然让我逃跑?”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卑职保证,绝没有上过什么狗屁奏章。”陈文清跪了下来,拉着萧彻的袍子,萧彻也沉默了。二人就那样不动,一个跪着,一个站着。
曹公公被萧彻轰出来后,便在士兵的带领下去吃饭了,是啊,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夜一天,中间滴米未进,即使萧彻不发火,他也得找地方吃饭的,而且被一个将死的太子骂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曹公公心里想着,嘴里却并不闲着,菜肉齐下,手机还拿着个白面馒头。忽然曹公公一激灵,放下手中的馒头,招呼左右随从,示意去看看萧彻。几分钟后,随从回来报告说还在账中,曹公公这才放下了心,可能是肚里有底了,这次吃的文雅了许多。
曹公公吃饱喝足,终于坐起身来,“走,我们去看看太子。”曹公公带着嘴角的一丝笑意款步走出了大帐,向着中军帅帐走去。
“殿下,老臣来看看殿下准备的怎么样了。”曹公公在帅帐前行了礼。等了半天,发现里面没有动静,但是看到里面有人影,便又说了一遍,还是没有动静,曹公公暗叫一声不好,冲了进去。发现萧彻和陈文清早已不在,两个士兵被绑在椅子上穿着那二人的衣服,嘴里填着一块白布。“完了,让他们跑了。快追!”说完便向后退了几步,摔坐在了地上。
“让林老鬼来一下,我想喝酒了,不然的话,我就要跑了。”监狱里,一名囚犯大声地喊叫着。
“你跑,跑哪去啊。你要是从这跑了,我他妈吃马粪去,”狱卒似乎是受不了了,过来大声呵斥,“你说你累不累啊,这多少天了,每天都是这句话,你哪怕换一句我可能就能睡得着了。”
“这不是大哥你心肠软吗,不给我饭吃我早死了,大哥,你把我放出去,我给你钱。”那位囚犯嬉皮笑脸的说。
“你给我钱,谁给我命啊。这江湖上,走哪没有我们暗流的人啊,我劝你就老老实实待着。”
“大哥,那你也陪我聊聊,不然我怪闷得慌。”
“我说,你这是坐牢,不是来吃席,哪有那么多舒服给你啊。老实待着!”狱卒这会真走了,不论这囚犯怎么喊叫都没回头。
这是一间独立的牢房,牢房门是由九根铁柱焊铸而成,上面拴着一把大锁,外面是审讯犯人的地方,靠墙的地方陈列着一系列的刑具。牢房门正对着的是又一扇铁门。“还闹得真坚固,这怎么逃出去啊。莫不成我陆小寒未来一代英雄就死在这暗流的地牢里?”
“吱呀”,地牢的门开了,是又两个狱卒回来了。
“让林老鬼来一下,我想喝酒了,不然的话……”陆小寒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告诉你,小子,今天我俩心情可不爽,你再号丧,可别怪爷们不客气。”其中一个狱卒大声喊道,转头又对另一名狱卒说:“他妈的,这个月才给了七钱银子,我他妈加入这暗流一个月才七钱?老子在外边哪天不闹个几两银子。”
“谁说不是呢!只能说是开始走下坡路了,要不然秦长老和黄长老能和林帮主闹掰?”
“这样下去,迟早完蛋,我觉得咱哥俩得早谋出路啊。”
陆小寒听出了其中缘由,计从心头起:“哎,两位大哥,小弟听出来了,工资不够花是吧?”
“还用你放屁!”依旧是刚才那个狱卒愤怒的吼着。
“两位大哥消消火,你们也知道,但凡关进这牢房里,都是要死的人了,小弟身上倒是有几个散碎银两,愿意孝敬给大哥作酒钱。”
“小子,耍什么阴谋诡。”另一个狱卒开口了,语气要和缓不少。
陆小寒看了一下俩人腰里的钥匙,说:“大哥有所不知,小弟平生就爱两样东西,一个是命,一个是酒,可我被关在这这么多天了,滴酒未进,小弟这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开始乱窜了。”
“什么意思?”
“小弟身上还有几百两银子,全部送给大哥们,你们给我买几两好酒,剩下的全部给大哥们作茶钱。”
“这倒是个挺划算的生意。”俩人听到几百两这几个字眼睛都快放光了。“果真是贼骨头,一提钱就走不动了。”陆小寒心想。
陆小寒从怀里掏出两百两银子,像他们摇了摇,一个狱卒走了过来,接过银子,陆小寒又说:“这只是定金,就买回来了,剩下的三百两银子一并奉上。”
“好小子,你还留了一手,怕我们不认账是不是?”接过银子的狱卒笑着说。
“哪有,这不是多留个心眼吗,反正钱迟早是大哥你们的。”陆小寒还是嬉皮笑脸的,一脸的媚笑。
“等着啊,”说完便往出走,“看着他啊。”走出去的时候还把外边门锁上了。
陆小寒听脚步声消失了,便大声喊道:“哎,大哥回来回来!”
另一个狱卒听到声音走了过来,边走边问:“怎么了?喊什么,那不是去给你买酒了吗?”
“哎呀。大哥,有酒没肉,吃了会瘦。忘了让买几只烧鸡了啊。”
“事真多,给你个面子你别太过分啊。”狱卒说着便停了下来,准备往回走。
陆小寒连忙叫住:“大哥,我这还有三百两银子,我全给你,你去给我买几只鸡,行不行?”
“那不行,我走了,这都没人,跑了怎么办?”
“跑?大哥,别太抬举我了,这一个铁门,那一个铁门,我怎么跑得了啊。”陆小寒看着那个狱卒动了心,便顺手拿出了剩下的银子向狱卒招了招手,“大哥,银子在这!”
狱卒看到银子,便说:“看你小子这么懂事,行!”说着便走了过来,准备拿银子,看着狱卒走了过来,左手将银子交给狱卒的那一刻,陆小寒握着木楔的右手飞快的向狱卒脖子冲去,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陆小寒左手将银子一扔,抓过了狱卒腰中的钥匙。“果真是贼骨头,终究死在了财字上。”
陆小岚捡起地上的三百两银子,正准备去开外边那扇门,忽然听到了脚步声。一旦被那个狱卒发现,惊动了其他人,自己可就彻底完了。陆小岚藏到了那扇铁门旁边的黑暗里,听着狱卒的逐渐靠近的歌声,“哐啷”一声,门开的声音盖住了木楔插入脖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