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卷入万米高空我成了汴京主播 > 第六章:琼林暗涌与冰魄初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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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清晨的微光,带着雨后泥土与草木的清新,透过林府雕花窗棂,温柔地洒在林晚照苍白的面颊上。她眼皮颤动,费力地掀开一条缝,视线由模糊渐渐聚焦。熟悉的青纱帐顶,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清苦的药味——这是她的卧房。可意识深处,那冰冷的漩涡仍在无声咆哮,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拖拽回去,那是琼林苑方向传来的、令人窒息的能量核心。

“嘶…”稍一动念去回忆那深沉的黑暗与粘稠的恶意,心口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被无形的冰锥狠狠凿击。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醒了?命挺硬。”一道冷冽如冰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林晚照猛地侧头。萧凛端坐在一张酸枝木圆凳上,背脊挺直如枪,玄色便服一丝褶皱也无。他手中正用一方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短匕的刃锋,动作优雅又带着致命的精准。窗外透进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双深邃的眼眸抬起,目光如实质的探针,落在她脸上,审视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我…怎么回来的?”林晚照声音沙哑,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她最后的记忆,是金明池畔那华盖云集的喧嚣中,自己强行将感知投向琼林苑深处,然后心口剧痛,视野被一片刺目的血红吞噬。

“你晕了。”萧凛言简意赅,将擦拭好的匕首无声滑入袖中暗袋,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像个被抽掉骨头的布偶。”他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递到她唇边,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却又奇异地没有碰到她分毫。“墨羽在隔壁,她需要处理你留下的痕迹,还有安抚那位好奇心过重的侍郎公子。”

林晚照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温水流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些许生气。她努力忽略他话语里那点刻薄的比喻,更在意另一个细节:“痕迹?我留下了什么?”

萧凛收回杯子,放回桌上。“血。你强行催动那股力量,心脉受了震荡,吐了口血。”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住她,“撤离时,抱着你,轻得不像个活人。”那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让林晚照心头莫名一跳,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感悄然滋生。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薄衾。

“琼林苑那边…感觉非常不好。”她避开他过于直接的审视,将话题拉回正轨,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像个…巨大的心脏,在跳动,在吞噬。冰冷、污浊,充满贪婪和饥饿。比州桥那些强太多了。”回忆起那漩涡中心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节点。星图所标记的地脉节点之一。”萧凛重新坐回凳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沉稳如山,“有人利用它,在豢养和强化那些‘影魅’,甚至…可能不止是影魅。金明池龙舟赛,无数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聚集,阳气鼎盛与地脉阴气交汇,正是它们‘盛宴’的最佳时机。鬼鸮,所图非小。”

“鬼鸮…”林晚照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冰晶印记似乎在回应这个名字,传来一阵细微却冰冷的悸动,如同某种预警。她猛地想起一事,“星图!墨羽说那水纹标记…”

“墨羽已在查。”萧凛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她对机关纹饰的敏锐,无人能及。你现在的任务是活下来,恢复。下次再把自己弄到吐血昏迷,我不保证还能把你完整地带回来。”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床边投下浓重的阴影,“惊魂哨贴身收好。墨羽会留下照顾,有事吹哨。”

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温情的嘱托,只有冷酷的现实和清晰的指令。说完,他转身便走,玄衣下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如同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在门外,只留下满室清冽的气息和萦绕不散的压迫感。

林晚照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做了个鬼脸,小声咕哝:“面瘫、嘴毒、移动冰山…皇城司指挥使的慰问方式还真是别致。”抱怨归抱怨,她心里却清楚,若非他及时带她离开,后果不堪设想。她闭上眼,努力平复心绪,再次尝试内视心口。冰晶印记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边缘处传来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刺痛。强行拓展感知的代价,比她想象中更沉重。

金明池畔,初夏的暖阳慷慨地倾洒着光辉,将碧波荡漾的湖面染成一片碎金。龙舟赛的筹备如火如荼,巨大的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描绘着祥云瑞兽。工匠们喊着号子,将一座座装饰繁复的彩棚搭建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料、桐油和油漆混合的气息。游人如织,仕女们的环佩叮当,孩童的嬉闹追逐,商贩的吆喝叫卖,交织成一曲繁华汴京的盛世交响。

在这片喧腾之中,一个穿着粗布短褐、脸上沾着几点油污的“小工匠”正混在搭建水上演艺高台的队伍里,动作麻利地递着工具,正是乔装改扮的墨羽。她头上歪扣着一顶破旧小帽,遮住了大半眉眼,但那双眼珠子却灵活得像装了轴承,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琼林苑方向那片被高大林木掩映、显得格外幽深的区域。

“哎,小哥,搭把手!扶稳这根撑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工匠冲她喊道。

“好嘞!您老稳着点!”墨羽立刻换上爽利的市井口音,敏捷地冲过去,稳稳扶住一根沉重的木杆。她一边用力,一边状似随意地搭话:“老哥,这琼林苑里头也在赶工吧?听说今年官家要亲临观赏,排场肯定小不了。”

“可不是嘛!”老工匠喘着粗气,用袖子抹了把汗,“里头更讲究!光是那水傀儡戏台子,就折腾了半个多月!啧啧,那机关,那排场,烧钱呐!请的是南边最有名的‘水仙班’,班主姓吴,手艺绝了,据说能用机关木偶在水上耍十八般武艺,还能喷火吐雾!”

水傀儡?墨羽心头一动。她不着痕迹地引导话题:“水傀儡?那玩意儿不都在池子里演吗?琼林苑里头也有池子?”

“有!怎么没有?”老工匠来了谈兴,“苑子后头有个引水石闸旧址,废弃好些年了,但池子还在,挺深。听说就是要在那儿搭台子!不过那边戒备森严,寻常人根本不让靠近,连我们这些搭外围的,也只能远远瞧几眼轮廓。那些工匠,好像都是班主自己带来的熟手,闷头干活,不怎么跟外人搭腔。”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我昨儿个送材料到苑门口,隔着老远瞅了一眼,乖乖,那台子底下用的齿轮组,乌沉沉的,看着不像寻常木铁,倒像是什么…黑石头?转起来一点声儿没有,邪门!”

“无声的齿轮?黑石材质?”墨羽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寻常技艺!她立刻联想到林晚照描述的“漩涡中心”和萧凛提到的“地脉节点”。废弃石闸、深水池、诡异的无声机关台…线索瞬间在她脑中串联,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那个水傀儡戏台,恐怕不仅仅是表演场所,更是鬼鸮利用地脉能量和古代石闸结构,为影魅乃至更恐怖之物打造的巢穴或能量增幅器!

就在这时,一阵奇特的、带着水汽的凉风拂过。墨羽敏锐地捕捉到风中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混杂在木材和油漆味中几乎难以察觉。她颈后汗毛微竖,不动声色地借着扶杆的动作,指尖悄然弹出一小撮几乎透明的粉末——这是她特制的“显形尘”,对异常能量波动极为敏感。

粉末无声飘散,在掠过几个正推着沉重道具箱、走向琼林苑侧门的工匠时,异变陡生!其中两个工匠的头顶上方,空气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两个比金明池畔所见更为凝实、近乎半透明的淡紫色“水母”轮廓一闪而逝!它们的触须似乎更加粗壮,末端几乎完全没入那两人的后颈,随着他们的步伐微微飘荡。更让墨羽瞳孔骤缩的是,那两人抬着的巨大木箱缝隙里,隐隐透出几缕靛蓝色的微光,与她之前偷偷拓印下来的、引水石闸上古老纹饰的某些部分,颜色如出一辙!

影魅寄生者!还有那关键的石闸纹饰相关物品!墨羽强压住立刻跟上去的冲动,暗暗记下那几人的身形特征和木箱去向。任务目标清晰了:必须设法潜入琼林苑深处,确认水傀儡戏台与石闸的关联,摸清那些靛蓝之物的用途!

林府卧房内,药香氤氲。林晚照倚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稍复。她手中紧握着那张神秘的羊皮星图,指尖一遍遍描摹着那颗朱砂标记的星辰纹路,试图与心口印记的冰冷悸动产生共鸣。然而,除了消耗心神带来的阵阵眩晕和刺痛,并无更多收获。

“不行…还是太模糊…”她疲惫地闭上眼,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身体像个破败的风箱,每一次试图调动那冰寒之力,都换来更深的虚弱和印记处钻心的疼。

困意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她握着星图,意识渐渐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寒冷,无边无际的寒冷包裹着她,如同坠入万载玄冰的深渊。

突然,一点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亮起。是心口的冰晶印记!它脱离了肉体,悬浮于意识虚空之中,缓缓旋转,散发出幽幽的蓝白光芒。紧接着,那点微光骤然炸开!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寒芒的冰晶碎片喷薄而出,如同宇宙诞生时的星尘,在这片意识空间里无序地飞舞、碰撞。

林晚照的意识被这奇景吸引。她“看”到,一些碎片上,赫然烙印着星图的部分纹路!那些断裂的线条、模糊的星点,此刻在冰晶碎片的微光映照下,变得清晰可见。它们不再是静止的图画,而是流动的轨迹,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她的意念不由自主地集中,尝试着去捕捉、去拼合那些带有星图纹路的碎片。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每一片碎片的靠近都让她意识如遭针刺,灵魂仿佛要被冻僵。但她咬牙坚持着,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答案就在这里!

碎片在无形的意念牵引下艰难地靠近、旋转、尝试契合…不知过了多久,一小片区域被勉强拼凑起来。那不再是汴京或已知的星空!拼合出的图案中央,一颗冰蓝的星辰(对应她心口印记)璀璨夺目,而在这颗星辰的东北方向,一个由数道锐利线条构成的、形似奔腾骏马的独特标记,散发着强烈的金光,光芒甚至压过了冰蓝星辰!一条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能量虚线,从冰蓝星辰延伸出去,遥遥指向那骏马标记。

“天驷…监?”一个古老的名词毫无征兆地跳入林晚照的意识深处,如同冰晶烙印般清晰。与此同时,那“骏马”标记的位置,在她脑海中瞬间与汴京城西北角一片守卫森严的皇家区域重合——那里是豢养御马、掌管车驾的禁地,天驷监!

“嗡——!”就在她意识到“天驷监”的刹那,心口印记猛地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刺痛和冰寒!仿佛在警告,又仿佛在呼应!这股力量如此狂暴,瞬间冲垮了林晚照意识中勉强维持的拼图。

“啊!”林晚照痛呼一声,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大口喘着气,低头看向手中的星图。羊皮卷依旧,但刚才梦中拼合出的“骏马”标记位置,此刻在她眼中似乎真的隐隐透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芒!

天驷监!星图指引的下一个关键节点,竟然在皇家马监?那里又藏着什么?与琼林苑的漩涡,与鬼鸮的阴谋,又有何关联?无数疑问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汴京。白日里的喧嚣彻底沉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带着一丝渗人的悠长。

三条融入夜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高低错落的屋脊间无声穿行。萧凛领头,玄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身形矫捷,落地无声,每一次纵跃都精准地落在最稳固的受力点上,展现出非人的控制力。林晚照紧随其后,脸色在月光下更显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锐利,心口的印记散发着微弱的寒意,如同黑暗中的冰冷信标,为她指引着方向——指向城西北那片被高大宫墙围起来的森严区域。墨羽断后,她背负着一个不小的革囊,动作却同样轻盈利落,时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确保没有尾巴。

越靠近天驷监,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越发不同。浓烈的、属于大量马匹的草料粪便气味挥之不去,但在这股浓烈的“生”气之下,林晚照心口的印记却越来越冷,像一块寒冰紧紧贴在心房。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死”寂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无数生灵在无声地哀嚎、挣扎,最终归于冰冷的沉寂。这不是影魅那种纯粹的冰冷恶意,而是一种被强行剥夺生机、扭曲生命本质后残留的绝望怨念。

“怨气…好重的死气和怨气!”林晚照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向前面带路的萧凛示警,“印记感应非常强烈,就在里面!比琼林苑的漩涡更…凝实,也更暴戾!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生命!”

萧凛没有回头,只是打了一个“噤声,跟上”的手势,身形一矮,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屋脊,落在天驷监高大宫墙外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槐阴影里。墨羽迅速解下革囊,取出几件奇特的工具:带有吸盘的短索、结构精巧的折叠爪钩。

“老规矩,我先上。”墨羽低语,将爪钩在手中掂了掂,目光锁定墙头一处巡逻哨视线的死角。她深吸一口气,手臂猛地一扬,爪钩带着轻微的破空声激射而出,“咔哒”一声轻响,稳稳扣住了墙头内沿。她试了试拉力,随即手脚并用,如同壁虎般沿着绳索飞速攀上,动作迅捷流畅,显示出极高的技巧。片刻后,她探出头,向下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萧凛看向林晚照,眼神示意。林晚照点点头,努力压下心口那因接近目标而愈发汹涌的冰寒悸动。萧凛揽住她的腰,触手只觉得那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异常的低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足下发力,身形如大鹏般腾空而起,借着绳索之力,带着林晚照轻盈地翻过高墙,落在墙内松软的泥地上。墨羽早已收回爪钩,警惕地伏在阴影中观察。

墙内是一片广阔的区域,隐约可见远处一排排巨大的马厩轮廓,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空气中浓烈的马匹气息混杂着草料和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然而,死寂!令人心悸的死寂!听不到任何马匹该有的响鼻、踱步或咀嚼草料的声音,只有风穿过空荡厩舍发出的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在低泣。

“不对劲…”墨羽的声音带着凝重,指向最近的一处巨大马厩。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看到厩门紧闭,但门缝下…竟隐隐渗出一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暗紫色微光!那光芒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浓郁的腐朽和怨毒气息,正是林晚照感应到的死气怨念的源头!

三人屏住呼吸,借助堆放的草料垛和车辆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那透出紫光的马厩靠近。越是接近,林晚照心口的寒意越是刺骨,印记的跳动如同密集的鼓点,疯狂敲击着她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她强忍着不适,将感知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

就在他们距离马厩门口不足十步时,异变突生!

“哐当!”一声巨响,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看似废弃的板车车厢猛地炸裂开来!木屑纷飞中,三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般扑出!速度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影魅寄生者!

它们的形态也发生了骇人的变化!不再是半透明的水母状,而是拥有了更加狰狞的实体轮廓——如同被剥了皮、筋肉虬结的马形!头颅扭曲变形,只剩下燃烧着紫色幽火的空洞眼眶,颈部拉长,脊椎骨节狰狞凸起,四肢着地处并非蹄子,而是化为锋利如刀的骨爪!周身翻滚着浓郁的、令人窒息的暗紫色怨气光雾,发出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啸!

“嗷——!”无声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三人的意识上!萧凛闷哼一声,眼中厉芒暴涨,腰间的短匕瞬间出鞘,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精准地斩向扑向他的那头“怨灵马魅”的脖颈!然而,那由怨气构成的躯体仿佛粘稠的胶质,锋利的匕刃切入大半竟被死死“咬”住,紫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旁边的木料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墨羽反应极快,就地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开另一头的扑击,同时双手连扬!数枚龙眼大小、刻满符文的黑色弹丸脱手飞出,射向第三头扑向林晚照的怪物!

“晚照!闭眼!”墨羽厉声喝道!

“爆!”随着她一声清叱,那几枚弹丸在接触到怪物体表的怨气光雾瞬间猛烈炸开!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刺目欲盲的强光猛然爆发!如同数个小太阳同时点亮!光芒中蕴含的正阳破邪之力,正是影魅类存在的克星!

“嘶——!”三头怨灵马魅同时发出痛苦到极点的无声嘶鸣,体表的怨气光雾如同沸汤泼雪,剧烈翻滚消融,它们的动作瞬间僵直迟滞,空洞眼眶中的紫火疯狂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机会!林晚照虽然被强光刺激得泪水直流,但心口那被怨气刺激到极致的冰寒印记,却在强光爆发的刹那,与她求生的本能、对眼前这扭曲生命的愤怒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就是现在!

她不再试图压制,反而将全部精神意志,疯狂地灌注进心口那枚冰晶印记!意念只有一个:冻住它们!撕碎它们!

“呃啊——!”难以想象的剧痛从心口炸开,瞬间席卷全身,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撕裂!但伴随着这剧痛,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精纯的冰寒之力,如同被压抑万年的冰河决堤,轰然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以林晚照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极度深寒的霜白气环骤然扩散!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冰晶凭空凝结,折射着墨羽那些强光弹残余的光辉。

月光!清冷的月华透过马厩顶棚的缝隙洒落下来。那些刚刚被强光削弱、又被深寒气环笼罩而动作变得极度迟缓的怨灵马魅,体表翻滚的暗紫怨气上,瞬间凝结出无数细密的、棱角分明的冰晶!

林晚照福至心灵!她强忍着灵魂被抽空般的剧痛和晕眩,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沾着冷汗的指尖猛地指向空中洒落的那束最明亮的月光,精神力疯狂催动!

“给我…聚!”

心口印记蓝芒爆闪!空中飘散的、附着在怪物身上的无数冰晶碎片,仿佛受到了无形之手的牵引,瞬间朝那束月光汇聚!它们并非胡乱堆砌,而是在林晚照濒临极限的意志下,于千分之一秒内,在月光照射的路径上,凝结成一面边缘锋利、晶莹剔透、多棱面的——巨大冰棱镜!

清冷的月华,穿过这面悬浮的、巨大而棱角锐利的冰镜!被分解,被聚焦!

数道被极度凝聚、炽亮到无法形容、蕴含着月魄清寒与破邪之力的高能光束,如同天神审判的长矛,从冰镜的各个棱面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三头怨灵马魅那被冰晶覆盖、暂时失去怨气保护的核心!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凝固的油脂!被光束命中的部位,暗紫色的怨气瞬间被洞穿、净化、蒸发!没有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剧烈消融声!三头狰狞的怪物连最后的哀鸣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在炽白的光束中剧烈颤抖、扭曲,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从被洞穿的核心处迅速崩解、汽化!浓烈的腥臭和焦糊味弥漫开来,原地只留下三滩冒着青烟、滋滋作响的紫黑色粘稠污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冰棱镜完成使命,瞬间碎裂,化为漫天晶莹的冰粉,簌簌落下,在月光下折射出梦幻却短暂凄美的光晕。

噗通!林晚照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呕出带着冰碴的鲜血。心口的印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熄灭。眼前阵阵发黑,世界在旋转。

“晚照!”墨羽惊呼,立刻冲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萧凛也迅速解决了被自己短匕卡住、因墨羽的强光弹和林晚照的冰镜光束而受到重创的怪物,闪身而至。他蹲下身,一把扣住林晚照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微弱紊乱,触感冰冷刺骨,如同握住了一块千年寒冰。他眉头紧锁,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名为“焦灼”的情绪。

“走!立刻离开!”萧凛当机立断,此地动静太大,必然已惊动守卫甚至可能存在的其他敌人。他毫不迟疑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林晚照打横抱起。入手的感觉比上次撤离时更轻,那冰冷的体温隔着衣物都让他心惊。

然而,就在墨羽迅速清理现场痕迹、萧凛抱起林晚照准备撤离的瞬间——

“嗬…嗬嗬…”一阵微弱却极其诡异的、如同破风箱抽气般的笑声,从旁边那堆被怨灵马魅破车而出的杂物废墟深处传来。

三人动作瞬间凝固,警惕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堆断裂的木梁和破麻袋下,一只沾满污泥和暗紫色污血的手颤抖着伸了出来,扒开压在身上的杂物。一个穿着破烂工匠服、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艰难地抬起了头。他脸上布满了擦伤和淤青,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但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极度痛苦、恐惧,却又混杂着一丝诡异庆幸的光芒。

“救…救我…”他气若游丝,声音嘶哑难辨,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墨羽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想要查看。萧凛却抱着林晚照,纹丝不动,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那人完好的眼睛深处。

那工匠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手指颤抖地指向林晚照,嘴唇翕动着,仿佛想传递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他沾满污泥的手指上,一点异常鲜艳的靛蓝色,如同不慎沾染的颜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当…心…”他喉咙里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吐得极其艰难,“…班…班主…吴…他…不是…人…鬼鸮…鸮…”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只有那根带着靛蓝颜料的手指,依旧僵硬地指向林晚照的方向。

鬼鸮!又是鬼鸮!水仙班的吴班主!

墨羽脸色剧变,立刻看向萧凛。萧凛的目光却越过昏迷的工匠,落在他刚才藏身的废墟深处。那里,半掩在破麻袋下,露出一个被砸扁了一角的靛蓝色颜料罐,罐体上描绘着繁复的银色水波纹饰,与墨羽拓印的石闸纹饰、她白天所见木箱缝隙透出的蓝光,如出一辙!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汇聚:琼林苑水傀儡戏、无声的黑色石台、诡异的靛蓝颜料、被寄生的工匠、石闸纹饰…还有眼前这个垂死工匠指向吴班主的指控!

“带上他!”萧凛的声音斩钉截铁,冰冷如铁,“他是关键证人!墨羽,清理痕迹,处理掉那几滩污秽,快!”他抱着林晚照,率先向最近的隐蔽处掠去。墨羽立刻行动起来,迅速而专业地处理现场,同时不忘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油布包裹起那个靛蓝颜料罐。

夜色更深,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这突如其来的幸存者和揭露的“吴班主”之名,变得更加波谲云诡。鬼鸮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网,正无声地收紧。

天色微明,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笼罩着汴京的街巷。一夜的惊心动魄被暂时掩埋在晨曦的安宁之下。

林府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又迅速合拢。萧凛抱着依旧昏迷不醒、体温低得吓人的林晚照,墨羽则吃力地搀扶着那个浑身是伤、气息奄奄的神秘工匠,闪身而入。

将林晚照安置回卧房床榻,萧凛立刻探手入怀,取出一个仅有拇指大小的青玉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极其清冽、带着淡淡莲蕊香气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他小心地倒出一粒龙眼核大小、通体浑圆、色泽碧绿宛如翡翠的药丸——正是皇室秘藏、有吊命护心奇效的“九转玉莲丹”。他捏开林晚照的下颌,将丹药送入她口中,指尖内力微吐,助其顺喉而下。

丹药入腹,林晚照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终于稍稍平稳了一丝,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身体的冰冷并未有多少缓解。

“她的身体…像个漏勺,再好的丹药,也经不起本源这般耗损。”萧凛收回手,看着林晚照毫无血色的脸,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阴霾。他转向墨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留下,寸步不离。我去处理那个工匠和颜料罐。另外,立刻动用所有暗线,给我查清水仙班吴班主!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尤其是最近一个月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明白!”墨羽郑重点头,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林晚照,眼中满是担忧。

萧凛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卧房,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安置工匠的僻静厢房方向。房间里只剩下墨羽和昏迷的林晚照。

墨羽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拧了条温热的湿毛巾,小心地擦拭着林晚照额头的冷汗和嘴角残留的血迹。她看着好友紧闭的双眼和毫无生气的脸庞,想起昨夜那惊心动魄的冰镜绝杀和此刻的惨状,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沉闷得喘不过气。

“笨蛋…逞什么能啊…”她低声埋怨着,声音却有些哽咽,“下次再这样,老大不削你,我也得用机关锁把你捆床上…”

就在这时,窗棂上传来极其轻微的“笃笃”两声,如同鸟儿啄击。

墨羽瞬间警惕,起身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侧耳倾听片刻,才小心地推开一条缝隙。窗外空无一人,只有清晨微凉的空气。她目光下移,窗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细长的柳叶镖,镖尖钉着一小卷折叠的纸。

墨羽瞳孔微缩,迅速取下飞镖,展开纸条。上面没有文字,只用极其精细的墨线勾勒着一幅画:

一个女子,穿着样式古怪(现代运动服)、背着一个巨大的伞状背包(滑翔伞),正从极高的、乌云翻滚的天空中向下坠落!那女子惊恐回望的面容,赫然与林晚照一模一样!

墨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纸条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纸张发出窸窣的声响。

这张图…画的是林晚照穿越前最后一刻的景象!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鬼鸮…或者那个神秘的吴班主…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他们到底还知道多少?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墨羽的心脏。她猛地回头看向床上昏迷的林晚照,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敌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恐怖,更加深不可测!林晚照最大的秘密,已然暴露在阴影之中!

薄薄的纸片,重逾千斤,上面那穿越时空的坠落画面,仿佛带着来自深渊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