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累么？”
看着从早学到晚的苏童，江言趁着她在课间稍作休息的时候，忍不住问出了声。
根据江言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大概是因为提前预习的缘故，苏童课上也都是选择性的听。大多时候她都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学习，只有遇到解不出来的难题时候，才会找老师答疑。
正在做眼保健操的苏童听到传来的声音，还没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两人自从坐在一起之后，一个不善言辞，一个兴趣缺缺，两个多月加起来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十句，平均两天都没有一句话。
所以当江言出声时，苏童以为他是在跟别人说话。
“苏童，你累么？”
直到又听到一句，苏童才停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江言，面带疑惑：“什么？”
平常急性子的江言这时表现出少有的耐心，轻声又说了句：“我看你天天这么用功，你不累么？”
苏童这时才明白江言问的是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了句：“还好。”
除了刚才片刻间的疑惑，苏童的表情淡淡的，好似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一样。
“你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苏童觉得今天旁边这人有些奇怪，话比往常都多，但她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我不想等到我想要的年纪，却没有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苏童沉思片刻，轻轻地说了这句话，虽然语调轻缓，可江言仍然从她的话中听到了决心和毅力。
他第一次觉得或许读书并不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它可以承载着一个人的坚持和梦想。
一时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中慢慢酝酿，以至于片刻之后，脱口而出：“有问题我可以问你么？”
苏童诧异地看着他，轻声应了句：“当然可以。”
江言看着面前人微微上扬的眼角，神色不由得欢喜起来。
他人本就生的好看，一笑更是俊美无比，尤其此刻收起了所有的棱角，浑身上下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班里几个不经意间朝这边看的同学，瞥见了他的样子，不由看的呆住，就连见惯了他样子的孙思文和陆恒之，也惊讶于他此刻的变化。
陆恒之狠狠地拍了身边人的手臂，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快掐我一下，这还是我们认识的肆意的江少爷么？”
孙思文抬眸看了看搭在自己身上的陆恒之，用了吃奶的劲掐了他脖子上的嫩肉，疼的他人“叽哇哇”的大叫起来。
“孙败类，你大爷的，有你这么掐人的么？”
孙思文看着清秀斯文，是一个儒雅少年，可只有和他熟悉的陆恒之和江言知道，他想做什么坏事那绝对是让人招架不住，这也是为什么两人从不敢真正惹他的原因。
二人私底下偷偷地给他起外号叫“败类”，说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十足的斯文败类。
“这不是怕你不够清醒么？”
说完，还轻轻地朝陆恒之吹了口气。
“疼吗？来我给你吹吹。”
吓得陆恒之浑身打乱一个激灵，一个男生朝他吹气，太变态，太恶心了。
当下决定，以后还是离这人远点，段位太高，招架不住。
自从那天苏童答应教他之后，江言就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将课本拿出来从头开始学。
“哗啦～”
江言又撕掉一页，揉成一团，随手丢掉。
看着江言四周成片的纸团，正在玩游戏的陆恒之终于忍不住开口：“照你这样的速度扔下去，我们就要被纸团埋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正心烦意乱的江言闻言，又撕掉一张，胡乱揉成团，朝床上的陆恒之扔去。
“闭嘴。”
陆恒之偏头躲过正朝自己飞来的纸团，伸手将纸团展开，纸张上面写着一行行公式，可是往下字迹越潦草，到最下面就只看见随手画的叉叉。
他闭上眼再睁开，虽然他不怎么认识，但很确定看到的内容是数学公式，心想：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江言在做数学题。
可是看着江言烦躁难耐的样子，脱口而出：“你吃错药了？我没看错吧，你在学习？你…”
话还未说完，看到江言的脸色，接下来的话陆恒之再也不敢说出口。
江言脸色发黑，仿佛他再说一个字就要上前干架，他从未见过江言这个样子。
一直以来，江言就是个肆意妄为的性子，不爱学习，不爱看书。
他喜欢的事情可以做到极致，不感兴趣的是任凭旁人怎么说也不放在心上。
他第一次在江言的脸上看到“无可奈何”的表情。
联想到这段时间他的变化，窝在旁边椅子上看小说的孙思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看着被自己画成一团黑仍然没有算出来的数学题，江言终于放弃，想到孙思文的一个表姐是开补习学校的，说道：“帮我找个好的补习老师，我要将之前不会的全都补过来。”
“你傻啊？身旁坐着一个年级第一，还需要到外面找补习老师？”
“她讲的我都听不懂。”
他不是没问过，自从前段时间苏童答应为他讲题，他就真的努力去听课，然后兴致勃勃地去请教苏童。
可一道题下来，他就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苏童随口说的字眼，他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可又嘴硬地不想说出来，只能一个劲地说懂了。
看着江言的神情，孙思文大概也明白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随手拉过旁边的凳子，搭上江言的肩膀，凑到他面前，用只有他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讲不清楚才能多讲讲啊。”
“嗯…？”
看着孙思文一种了然于胸的神情，江言似是被人看出了心事，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的说道：“那然后呢？”
感到周身气压瞬间变低，孙思文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有发怒的前兆。
江言定眼瞧着孙思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看她也不是那种会带有色眼镜看人的人，你越不会，她越会在你身上用心，好好地教你。”
江言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反正他一直都是全班倒数第一，什么都不会才正常。
至成高中平常一周休半天，一月会大休一次，周六上午下课，直到下周一才开课。
所以一到一月的周六，同学们就像是脱缰了的野马，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向学校外边的世界。
周六上午
“苏童，你住在哪儿？有人接你么？”
看着正在收拾书包的苏童，江言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一段时间，江言经常向苏童请教问题，而且还经常为了表示感谢，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帮她打水和值日。
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虽然彼此还是话不多，但至少江言觉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苏童在人际交往方面比较迟钝，不太会主动跟人聊天，但是人比较实在，通常是有问必答。
“今天我坐公交车回去。”
“刚好，我也要坐公交车，顺路一起。”
苏童听完，转身要问他坐几路，就看到江言那明若星辰的眼睛，正对着她笑意正浓。
可惜，那时候的苏童还看不明白这样的眼神和笑容。
江言刚进门，就看到江母在客厅一脸焦急，直到看到他，气冲冲地冲了过来。
“你跑哪去了，去接你的司机找不到你，打你手机也不接。”
“妈，我手机没电了？而且我不是这不是回来了。”
“你这孩子，快让妈妈给急死了。”
“妈，我回房间写作业了。”
江言随手端起桌上切好的水果，哼着小曲回到自己房间。
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按耐不住的好心情。
留下一脸疑惑的江妈妈，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儿子怀着如此喜悦的心情去写作业。
回到自己房间，江言拿出书包里的书，“啪”的一声，不小心将包里的笔记本带到地上。
他弯腰捡起，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那几乎不会存在的尘土，不由又回想起苏童说的话。
“这道题运用的公式有书本13页，27页的内容，可以这样解。”
看着一脸茫然的江言，苏童只能一步一步地将解题步骤写清楚。
最近几周，她的同桌在学习上异常积极，她很乐意看到同学的转变，对于他的提问也都详细有条理地解答。
可一段时间下来，她大概也对江言的水平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解答时候尽量说的详实易懂。
可是她没想到几周下来，江言的进步并不明显，简单的题还好，稍微有些难度的题目，他就会陷入茫然。
苏童递给江言她的数学笔记本。
“这是上课以来，我记的数学笔记，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江言看着面前的笔记本，虽然是普普通通的16K的软抄本，只有在皮上简单写着几个工整的字“数学笔记”。
“我基础比较差，有时候听你讲也有点吃力，有你这本子就太好了，可以把之前落下的课好好补一下。”
苏童对他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他小心接过笔记本，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请孙思文那小子吃个饭。
确实如他所说，自己就算多差，苏童也会耐心地答疑，不像有些成绩好的学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几周下来，虽然苏童仍然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可他明显地感觉到俩人之间的关系近了点。
不会像刚坐在一起时候，俩人座位中间能再坐下一个人，甚至有时候苏童课间休息时候会不小心越过中间，占他的桌面。
所以，今天上午放假，他约苏童去买习题册，也没有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