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能进去坐坐么？”
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江言，苏童没有说什么，弯腰侧身帮他拿了拖鞋，邀请他进门。
接着，苏童递给江言一杯水，没有说话，但是疑惑地望着他，似乎是在问，你为什么这么晚来我家里。
江言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水，这才缓了过来，抬头看向苏童。
苏童像是刚洗完澡，头发不是日常扎的低马尾，而是半湿的披在肩上。
脸蛋还微微透着一丝粉色，在灯光的辉映下，皮肤比往日更显的白皙光滑。
像棉花糖，柔软甜腻。
也像红苹果，鲜甜可口。
一时间，江言心里像是有一条溪水缓缓流淌，却不知飘向何方。
看着江言望着自己，也不说话，苏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有什么事么？”
苏童的声音将江言拉回了现实，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我在写物理作业，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就想过来请教你。”
看着他双手空空的样子，苏童奇怪：“那作业呢？”
江言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忘带了。”
苏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来到茶几旁，随手抽了张桌子上的白纸，拿起圆珠笔，认真地说道：“你还记得是什么题么？”
现在的江言不是两个月前那个说起物理像是在说天书的江言，回想片刻，接过苏童手中的纸笔，“唰…唰”地在纸上画起作用力图。
苏童向他那边凑了凑，知道他画的是之前习题册的一道题，思考片刻，说道：“这道题考的是合成力的方向。”
又害怕他听不明白，拿起笔，将每个方向的力标清楚。
江言用眼神余光看着苏童，闻着她身上沐浴液的味道，像是初春小草初长的清新。
不知不觉向她身边凑近，本来刚才还是用余光在瞄，这会已经扭头侧目看去。
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苏童拿笔在纸上的嚓嚓声。
“你懂了么？”
看着江言不知道在想什么，苏童还以为是自己讲的哪些地方不明白，小声地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破了房间的安静，也将愣神的江言拉回来了现实。
“听…听明白了。”
江言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住，一时间大脑空空，只能似懂非懂、结结巴巴地回答自己听懂了。
苏童扭头看见跪坐在茶几旁的江言，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书，没有一点想离开的意思，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
她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晚上九点一刻，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想了想：“你还有其他事么？”
听出了苏童话中的“逐客令”，江言拘谨地站了起来，指尖不停地搓着裤缝。
如果熟悉他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不已，一直以来恣意妄为的江家小少爷，竟然也有这么拘谨的时候。
不过苏童从来没见过那个样子的江言，在她的印象中，只见过江言努力，温柔的样子。
所以她一直错误地以为自己的同桌是一个寡言少语的老实学生。
毕竟从他们坐在一起之后，她见到的江言一直就是在她面前小心谨慎的江言。
一个想要努力学习，用功认真的学生。
看到江言的样子，苏童有些后悔，心中也有些懊恼，她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有时会说错话，知道自己不该“赶人”。
其实她心里只是觉得天色已晚，从小她接受的教育就是晚上不能太晚回家，所以她才会脱口而出。
就这样，一个窘迫，一个后悔。
一时间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之间的空气也有些尴尬。
江言小声地道了别，就在苏童看着他的背影，在犹豫要不要道歉时，他停住了，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一只脚还在屋内。
转身开口：“放假期间，我有不会的习题还可以问你么？”
苏童心中的石头落地，纠结的心情终于归于平静：“当然，你可以随时问我。”
说完，转身“噔噔”地跑回客厅。
再出现时，手里拿着一张便利贴：“这段时间，我要出门，你可以打这上面的电话，你只需要给我说是习题册里的第几页哪一题。”
江言低头看向递过来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两串数字，一个是座机号码，一个是手机号码。
上面区号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号码。
江家～
江振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妻子，忧心忡忡道：“言言最近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在学校没什么事吧。”
黎若梅没抬头，继续拿着遥控器换台：“能有什么事，要说有事也是好事，你看这次成绩，可是整整前进了三百多名啊。”
江振华平时忙着公司的事情，没有什么精力管孩子，但江言毕竟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
虽然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在学习方面都不是很出色，但他坚信今后他一定是个出色的男人。
“也是，言言这次考试考的真不错，一会回来得好好鼓励鼓励他，争取下次再前进三百名。”
想到江言的成绩，江父就抑制不住的兴奋，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言言这次成绩不错，抽时间我们去拜访下班主任陈老师，让人多费心了。”
江母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嗔怪地瞪了一眼，虽是责怪，可眼里的温柔藏不住。
“还用你说，我前两天就去见了陈老师。”
江振华坐下搂住妻子，点点爱意从眼角溢出，他一直觉得这辈子最成功的事情，不是事业做的多大，而是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和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
黎若梅将家里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从不让他操心，后方稳稳当当。
江言虽然不是那种所谓的听话乖学生，但从不会违法乱纪，只不过个性张扬，毕竟年轻么？
“陈老师怎么说？”
黎若梅想了想：“陈老师给予了言言很高的评价，说他最近特别用功。不过说起言言的成绩，他说可能都要归功于言言的同桌，自从言言和她坐在一起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上课认真听讲，下课用心温习，而且她还帮言言补习，所以才能进步这么快。”
“那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要好好感谢人家，言言最近在家也坚持学习，看来真的不错。”
江振华是一个生意人，对人情往来尤其重视，他能立足于滨城，不止靠他过人的眼光和魄力，更多是因为他会经营各方关系。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两人转头一看，是江言回来了。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知道去哪里了，刚要开口询问。
“爸妈，我先回房了。”
江振华看着江言的身影消失在卧房：“学习是进步了，怎么这孩子话越来越少了。”
“好了，孩子长大了，难道还像小时候那样缠着你给买玩具啊。”
回到自己房间，江言看着书桌伤摊着的书本，有些不耐烦地坐了过去。
数理化这些，对他真的太过吃力了。
语文英语那些，他靠着死记硬背，补上来不少，可那些公式什么，虽然背会了，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改怎么用，用到哪。
想到这，心里就开始烦闷。
他强迫自己坐到书桌旁，看着手心里的便利贴，纸条已被他握的有些折印，小心地捋平，心里默念着上面的数字。
不知道苏童是去哪，有什么事，什么时候回来。
刚才在她家里，他忘了没有开口问。
十几岁的少年，有时很勇敢，有时也会怯懦。
他一方面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和亲近，另一方面，他却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自己的内心。
就像童话中的骑士一样，可以勇敢的同恶龙战斗，却不敢向心爱的姑娘说一句“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