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沈家的人打了?
让我束手就擒?
朱通的惨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脖子的公鸡。
呆愣地看着赵长生,又低头瞅了瞅自己扭曲变形的右腿。
确认自己才是受害者后,怨毒地指向沈峰:“是他!沈峰纵仆行凶,就是他命人打断我的腿!赵校尉您要为我做主啊!”
宋仁投等人如梦初醒,纷纷跳脚:“沈峰光天化日纵仆行凶,残忍至极!赵校尉快抓他们!一个也别放过!”
赵长生目光如刀,冰冷地扫过宋仁投等人,最终停在朱通身上。
“本官接到线报,尔等纠集数十人,手持棍棒,强闯定远侯府,意图不轨。”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场查证属实!侯府护卫多有损伤,血迹未干。尔等持械闯府,已是重罪,若再敢聒噪,视同拒捕,格杀勿论!”
“持械闯府……重罪……”朱通如遭雷击,眼前发黑。
宋仁投等人还想辩解,却被赵长生那冰狱般的眼神逼得生生咽了回去,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京畿卫!
纠察百官,先斩后奏!
为了朱通,搭上自己性命,甚至连累家族?
绝无可能!
恐惧扼住了所有纨绔的喉咙,场面死寂。
见众人不再说话,赵长生大手一挥:“朱通聚众滋事,持械私闯侯府行凶伤人,证据确凿!”
“来人!将朱通拖去医馆治伤,严加看管!”
“其余帮凶,即刻驱逐出府,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几名京畿卫如猛虎扑食,粗暴地将嚎叫的朱通架起拖走。
“放开我!赵长生!我爹饶不了你!”
“沈峰!你给我等着!啊!我的腿!”
叫骂声迅速远去,宋仁投等人连滚带爬,仓惶鼠窜。
转瞬间,前院肃清。
沈峰对赵长生和那一直沉默的玄衣公子郑重行礼:“今日若非二位仗义出手,沈家危矣,沈峰感激不尽。”
“职责所在,却也来得凑巧。”赵长生脸色稍缓,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刺向后院飘散的酒香,“沈公子,实不相瞒,本官今日前来,另有要事相求。”
沈峰微微一怔,自己一个“劣迹斑斑”的纨绔,能帮上京畿卫什么忙?
怕不是个大坑?
但对方援手在先,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赵校尉但讲无妨,只要沈某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赵长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刀柄,声音低沉:“京卫大营伤药局上月试了新方,止血生肌之效,足增三成!本该是军中将士之福……”
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切齿怒意,“只恨采购的酒基不纯,掺了劣质杂醇,致使数百兄弟伤口肿溃,苦不堪言!”
“王都尉闻得沈府酒香清洌醇正,乃绝品纯酿。不知府上可还有存货?”
“京畿卫愿以三倍市价,尽数采购,救将士性命!”
沈峰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买酒?一坛没有!白送倒是可以。”
“李管家,从今日起,每月供卫所纯酒十坛,直至军中伤药再无此患!”
赵长生眼中精光爆闪,那一直沉默的玄衣公子也终于抬眸,第一次正视沈峰,探究之意浓如实质。
“沈公子高义!赵某代京卫大营数万将士,谢过了!”赵长生抱拳,语气真挚。
沈峰此举,无疑是将一份沉甸甸的人情和一条无形的线,系在了京畿卫这棵大树上。
沈峰命李福火速准备。
等待间隙,赵长生似有意无意地道:“沈公子对即将到来的京卫大考,可有高见?”
沈峰略微思索,平静道:“令行禁止,军魂所系。赏罚分明,军心所定。至于器械兵甲……”
他目光扫过赵长生腰间的制式佩刀,“乃士卒手足之延伸。手足锋利,则破阵摧敌如热刀切脂;手足锈钝,纵有虎贲之勇,亦不过待宰羔羊。”
赵长生眼中异彩连连,玄衣公子更是凝神静听,仿佛要将每一个字刻入脑中。
很快,李福取来物品。
沈峰亲自递上酒坛与包裹好的香皂:“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赵长生接过,对沈峰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沈公子,告辞!”带人转身离去。
那玄衣公子接过东西,其指尖在素布包裹上似有若无地停顿一刹,才稳稳接过。
指尖不经意与沈峰微凉的手指一触即分。
他并未立刻离开,反而看着沈峰,唇角极轻地向上弯了一下,低声道:“沈公子,后会有期。”声音清越,尾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柔意。
说完,利落转身。
就在玄衣公子侧身迈过门槛的瞬间,沈峰锐利的目光精准捕捉到对方腰带下的装饰。
那是一枚被衣摆半掩的玉佩。
双凤衔珠的皇家纹样!
虽是惊鸿一瞥,但沈峰眼底骤凝,呼吸在那一瞬微不可察地屏住。
皇室?!
门外,一个极细的气音贴着门缝挤进来,带着惶急:“主子!时辰快到了,再不去……那边怕是要问罪了……”
玄衣公子清越的回应传来,带着一丝了然:“知道了。我们走。”
众人离去,前院危机解除?
不!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朱达常乃户部尚书,掌天下钱粮,只需一道“账目不清”的由头,便能顷刻冻结沈家所有产业!
香皂、烈酒变作库中死物,沈家立时就是无源之水!
沈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坐以待毙?绝无可能!
他豁然转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军令口吻:“王叔!今日之后,朱家必定疯狂报复!府中上下,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报我!”
“是!少爷!”王大力和李福嘶声应诺,脸色凝重如铁。
沈峰不再多言,大步流星走向书房。
他需要盾!
需要一座足以抗衡户部尚书的巍峨靠山!
而刚才那块玉佩的主人,或许就是唯一的生机!
书房内,灯火跳跃,映着沈峰冷峻如石刻的侧脸。
提起狼毫笔,蘸饱浓墨,笔尖悬在“三成”二字上凝滞一息,才重重落下,力透纸背。
核心技术必须牢牢握在手中!
三成干股。
这是他能拿出的最大筹码,也是投名状!
旁边,李福看着纸上逐渐成形的契约条款,忧心如焚:“少爷,朱通被打断了腿,朱达常那老匹夫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日朝堂之上,怕是……”
“李叔,”沈峰头也没抬,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债多不愁。更何况,咱们还有这张‘保命符’。”
“有时候,保命符该用就得用!”
将契约折好,条款中明确加注:“乙方承诺,在甲方非因主动违法乱纪而遭受三品及以下官员构陷打压时,提供必要庇护。”
扬声唤道,“小翠!”
小翠应声推门而入,脸色因紧张而发白:“少爷?”
沈峰将折好的契约递给她,声音低沉却不容半分质疑:“即刻备车!你亲自送到乐阳宫,交给宫中管事。”
“告诉她:‘沈峰感念殿下援手之德,献上薄礼,望公主殿下拨冗一观。沈家存续,皆系殿下之手。’”
小翠重重点头,将薄薄的纸笺紧紧捂在胸前,仿佛捧着沈府满门的性命。
“少爷放心!奴婢一定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