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他无意识地低喃出声,声音沙哑而微弱。
就在这时,一阵比之前更加强劲、更加刺骨的山风呼啸着卷过乱石堆,发出凄厉的呜咽,如同万千怨魂在同时哭号。
“嘶……”宁中则被这彻骨的寒意激得猛地一颤,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将双臂抱得更紧,整个人蜷缩起来,试图保留住一丝可怜的温度。
单薄的布料根本无法抵御这深山的酷寒,她的身体在冷风中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令狐冲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揪。他想开口,想让她靠近些,哪怕只是靠在这块大石头旁挡挡风也好。
但话到嘴边,看着师娘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冰冷侧影,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只能默默地、贪婪地望着她,感受着那无边的寒意和绝望,似乎也一点点将自己冻结。
时间在沉默的煎熬中缓慢流逝,只有风声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宁中则一直空洞地仰望夜空的视线,终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极其诡异的东西攫住了心神。她原本迷茫失焦的瞳孔,猛地收缩!
令狐冲顺着她的目光,疑惑地、艰难地也抬起头,望向那深邃无垠的夜空。
然后,他的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滞!
高远、深邃、如同墨蓝色天鹅绒般的夜空中,赫然悬挂着两轮月亮!
一轮,是熟悉的、皎洁如银盘的圆月,清辉洒落,照亮山河。而就在它不远处的天幕上,另一轮月亮静静地悬浮着!它比正常的月亮稍小一些,却呈现出一种诡异莫名的、妖异而朦胧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尚未干涸的血液!
那暗红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邪异感,无声地弥漫开来,给整片天地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薄纱。
清冷的银辉与邪异的血光交织在一起,投射在下方狰狞的乱石上,形成扭曲跳动的光影,将这片本就充满了罪恶与血腥的山谷,映照得如同九幽炼狱!
两轮月亮!一轮皎洁,一轮妖红!
这绝非人间应有的景象!
宁中则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抱着膝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深陷进手臂的皮肉里。
她死死地盯着那轮妖异的血月,眼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属于“华山玉女”的坚强与理智,在那诡异红光的映照下,寸寸碎裂,化为彻底的惊骇与茫然。
仿佛有什么坚固的、支撑了她整个前半生的东西,在这诡异的双月之下,轰然崩塌了。
刺骨的寒风,如同九幽深渊爬出的冰蛇,在嶙峋乱石间肆意穿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
那轮妖异的暗红血月与皎洁银月并悬天际,投下诡谲而冰冷的光,将山谷映照得如同冥府炼狱。寒意无孔不入,穿透单薄的、沾染血污的布料,直刺骨髓。
令狐冲趴在冰冷的巨石上,后背的伤口虽已被宁中则紧急包扎,但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本就健硕的身躯此刻比普通人更加不堪。
刺骨的冷风一阵紧过一阵,吹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片鸡皮疙瘩。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试图保留一丝可怜的体温,但效果微乎其微。
剧烈的寒冷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上下牙齿激烈地磕碰在一起,发出清晰而急促的“咯咯咯”声,在这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敲打着绝望的丧钟。
不远处,宁中则将脸深深埋在并拢的膝盖里,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试图抵御那钻心剜骨的酷寒。
她的体质本就偏寒,内力又因之前的剧变和替令狐冲疗伤而消耗殆尽,此刻的状态比令狐冲好不了多少。
单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的保暖,她的娇躯同样在无法抑制地瑟瑟发抖,连带着埋首的脑袋也在轻微地晃动。
那清晰的、令人心颤的“咯咯”声传入耳中,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她强行筑起的、沉浸在巨大悲痛与茫然中的壁垒。
她艰难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月光下,令狐冲蜷缩在冰冷的石面上,身体因寒冷而剧烈地抽搐着,脸色在双月诡异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嘴唇更是青紫一片。
那“咯咯”的牙齿打颤声,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
“我……我好冷……”令狐冲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和虚弱。
这声微弱的呼救,瞬间点燃了宁中则心中那几乎被绝望和羞耻彻底冻结的责任感。不行!冲儿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再这样冻下去,恐怕……她不敢再想下去。
“等着!”宁中则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决断,强撑着几乎冻僵的身体猛地站了起来。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晃了晃才勉强站稳
顾不得自身的极度不适和隐秘的伤痛,她目光急切地扫向四周。必须生火!
她踉跄着冲向乱石堆的边缘,那里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枯死的藤蔓。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动作笨拙而僵硬,但求生的本能和救徒的意志支撑着她。
她用力地折下那些相对干燥的枯枝,扯断坚韧的藤蔓,不顾尖锐的刺划破手掌,也顾不得散乱的青丝被寒风吹得凌乱不堪。
很快,她怀里抱着一小堆勉强可用的柴火,跌跌撞撞地回到令狐冲所在的巨石旁。
“来……靠近些……”
宁中则喘息着,将柴火堆放在巨石避风的一侧,又迅速找来几块相对平整的小石头围拢。她颤抖着手,从自己破碎的衣衫里摸索出一个贴身存放的小巧火折子——这是行走江湖必备之物。用力晃了晃,吹亮微弱的火星,小心翼翼地凑近干燥的枯叶。
噗嗤…噗嗤…
火星在寒风中顽强地跳跃着,几次险些熄灭。宁中则用冻得通红的手护着,屏住呼吸,终于,一小簇橘黄色的火苗蹿了起来,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细枝,发出噼啪的轻响。
“成了!”宁中则心中一喜,顾不上被烟熏得发涩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添加着稍粗的枯枝。很快,一簇虽然不大,却在黑暗中带来无限希望和温暖的篝火,在两人身边跳跃起来。
火光映照着她苍白而沾着血污和泪痕的脸,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韧。
“来,冲儿,烤烤火。”宁中则走到令狐冲身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绵软沉重的身体。她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牵扯到他后背的伤口。
当令狐冲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身体大半重量依靠过来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到令狐冲身上。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这才惊觉,师娘的身体,竟也如同冰块一般寒冷!她刚才不顾一切地去找柴、生火,动作间全然没有顾及自身的苦楚。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强烈的酸楚和感激,猛地冲上令狐冲的心头,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寒冷。师娘她……她自己也冻成这样了,却还……
“师娘……你……”令狐冲张了张嘴,声音哽咽,后面的话却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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