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岁秋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躺在医院。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眨了眨眼,视线聚焦在头顶几乎滴完的吊瓶上。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呵。
韩家人不会没留人在她身边吧?
这都是奇葩家人?
不要也罢。
再次醒来,她已经想清楚了,回去,是一定回不去啦。
生命诚可贵,那就用原主的身体努力活下去。
至于原主的家人,她上辈子无牵无挂,这辈子更不需要这些糟心的“亲缘”。
她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有的时候有些人就是父母缘浅。
亲缘这东西强求不来,不如早早看开。
死过一次,她有些转变面对韩家人也说的过去。
他们不喜欢她,她还不喜欢他们呢。
生命是原主用绝望换来的,她得替她活出个样子来!
不过,想让她老老实实呆在老家那绝对不可能。
哼哼!
凭什么牺牲原主,韩解放田秀一家子幸福美满。
一个人生下来的孩子无非两种。
一种报恩的。
一种报仇的。
原主前十八年在报恩,后面就让她来报仇吧。
每种都让爸妈体验一番,才不枉生她一场。
韩岁秋这一刻目标清晰无比:搞钱!翻盘!离开这鬼地方!让城里那窝舔狗付出代价!
至于第一步?
就从王家开始!
原主受的委屈、被骗的钱、这条命……
都得算清楚!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鲁杏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她额头的碎发汗津津贴在脸上,藏蓝色的衣服上蹭了几道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了!”鲁杏子冲到床边,脸上挤出笑容,“醒过来就好,我刚去问大夫了,他说醒过来就没事啦。谢天谢地。”
“小,婶。”韩岁秋一张嘴,嘴巴、喉咙、直到胃里都不舒服,隐隐作痛。
“别说话。”见她听话,鲁杏子松了一口气,“你个死丫头!吓死个人了!那么长的管子插进去洗胃……遭多大罪啊!”
说着她有些生气,扬了扬手想要打她,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放下。
“你这孩子,有啥想不开的?非要走这一步?真出事,你让你奶和我……我们可咋办啊?”
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
“他们,不,会,在乎。”韩岁秋一字一顿道。
韩岁秋从原主记忆里知道,老家的人其实对她不错,韩奶奶刀子嘴豆腐心,二叔一家却对她和韩卫民一视同仁。
原主一味沉溺于城里爸妈对她的抛弃,想要回到对方身边,却忽略了对她好的人。
“他们不在乎你就在乎了?拿自己的命赌气?”
鲁杏子眼圈一红,又是心疼又是气,“没良心的!不想想我和你奶?天大的事你跟大人说啊!我们豁出命也给你讨个公道!让你想不开!让你吃药!.....呜呜......”
越说越气,巴掌隔着被子一下下落在韩岁秋身上,力道不重,却带着后怕的颤抖,眼泪也掉下来。
对老大一家子,鲁杏子一肚子不满。
小秋这么乖乖巧巧的好闺女,扔在家里不闻不问,狠心的吆,没法说。
看着鲁杏子的眼泪,她觉得自己被原主影响了,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上来,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憋屈……他们生了我……又当我不存在……”
“那你就吃药糟践自己?是不是被王狗娃那个狗东西气的?”鲁杏子抹了把眼泪,狠狠道:“大夫说了,亏得你药吃得不算多,中间还醒了一下,不然……不然你就真去见你爷了!”
韩岁秋一听破涕为笑,“那正好……提前下去……替老韩家尽孝。”
“瞎说八道。呸呸呸!童言无忌!”鲁杏子又拍了她一下,又拍了她一下,力道更轻了。
“我奶呢?”
“你遭这么大罪,你奶能饶了那一家子王八羔子?”鲁杏子撸起袖子,一脸兴奋,“带着你小叔和几个本家兄弟,一大早就打上王家门去了!本来说我也得去,这不,你挂着水身边离不了人。”
韩岁秋听出她语气里的遗憾。
鲁杏子说着撸撸袖子,语气跃跃欲试,“等我回去,非得撕了狗娃子他娘那张破嘴不可!”
“哎,水没了,你别动。”鲁杏子按住韩岁秋手,“我起针。”
韩岁秋手背轻微一疼,针头已经被取下来。
鲁杏子摘下玻璃瓶,扫了眼门口无人经过,手脚麻利地拔掉上面的管子,把瓶子放进带来的袋子里。
“小婶,瓶子不让带回去吧?”
“不让带就不带啦?”鲁杏子压低声音,理直气壮,“医院黑着呢!收那么多钱,拿两个破瓶子咋了?这瓶子多好,冬天灌上热水给你们暖脚丫子正合适!放心,拿的人多了,抓不着!”
韩岁秋提醒道:“会被发现的。”
“抓着了大不了还他们!”
鲁杏子脸上毫无愧色。
韩岁秋无奈:“已经装过药,一定不能装吃的东西,只捂脚昂。”
“知道知道。”鲁杏子满口答应。
韩岁秋虚弱劲还在,仍撑着坐起来,“小婶,咱出院吧。”
她得去王家看看。
韩奶奶去找王家算账的名场面,她可不能错过。
事后听解说哪有当面看解气。
韩岁秋捏着兜里的两块七毛五,心里冷笑,渣男骗钱。
原主攒的那点钱都用在王狗娃身上了。
剩下的这点钱,原主本来打算给王狗娃买袜子,结果钱还没花出去,就被甩。
看戏?
不,她要亲自上场收债!
鲁杏子见韩岁秋状态还好,道:“行,我去问问大夫。”
大夫给出的意见是留院观察一两天。
鲁杏子听来就是没有问题了,可以回家养着,医院却还想骗两天钱。
出院、出院、坚决出院。
鲁杏子再回到病房已经办好出院手续。
韩岁秋被鲁杏子半搀半架着离开医院。
回韩元村的路坑洼不平,牛车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
韩岁秋本就虚弱的身体被晃得七荤八素,小脸煞白,冷汗涔涔。
鲁杏子后悔心疼钱,没听大夫的话多住两天,生怕韩岁秋有个万一,再严重了可怎么办?
一路上,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各种坏结果。
万幸,到了村里,小秋只脸色不好,多养养应该没问题。
“一直前走,过了十字街.....”
“小婶。”韩岁秋打断鲁杏子,她不打算回家,“去王家。”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散场没有。
鲁杏子疑惑的看向韩岁秋,眼里有担忧。
去王家做什么?对他旧情难忘?听说她奶过去心疼了?
韩岁秋看出她的意思,心底一闷,坦言道:“我找他算账,我要亲自出这口气。”
“好嘞。”鲁杏子闻言语气兴奋,一股热血涌上头,连忙告诉车把式路线。
一个村的,距离不远。
到了王家一看,还挺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看热闹的人。
有人看见韩岁秋悄悄让开道。
王家门口一片狼藉,看样子已经打过一场,中间有人分开两家的人。
呵呵,果然热闹。
韩岁秋深吸几口气,调整状态,目光扫过地面,没有棍子,没有镰刀,最后视线落到半块砖头上。
就它了!
韩岁秋走过去弯腰捡起来,走过去。
王狗娃对上她的眼神,下意识躲了躲,“小,小秋?”
话音未落,韩岁秋已经抡起胳膊砸在那张脸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