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警员立刻调出了资料库进行人脸比对。
几秒钟后，一张档案照片弹了出来。
【姓名：孙胜】
【身份：江城警察学院，大一新生】
【备注：曾以“意外”方式，协助警方破获“城中村连环盗窃案”、“公交车扒窃团伙案”、“‘猜猜我是谁’电信诈骗案”……因其所到之处，罪犯皆会因各种离奇意外落网，被民间报社戏称为“罪犯克星，行走的下下签”。】
看着这份堪称离奇的履历，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个年轻警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局长……那个传说中的警校天才，好像在人质里面。”
李得保盯着屏幕上孙胜那张过分年轻又过分冷静的脸，原本紧锁的眉头，竟然缓缓舒展开一丝。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既有担忧，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你不是实习生？”
李得保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嘴角竟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弧度。
“这下好了，怎么全警队的粉丝，都让你碰上了？”
“是他！”
李得保的瞳孔猛然收缩，死死地盯在那张定格的侧脸上。
孙胜！
那个被报社记者写得神乎其神，被基层警员私下里传为“罪犯克星”的警校新生！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看着自家局长陡然变化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到了局长脸上交织的情绪。
有震惊，有凝重，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种近乎荒诞的……轻松？
“立刻出发！前往现场！”
李得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抓起外套，大步向外走去。
“通知特警队，狙击手就位，但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开枪！”
“还有，立刻给我调取银行内所有监控的最后画面，我要所有三十多名人质的身份信息！”
他一边走，一边下达着一连串指令。
跟在身后的副局长一脸困惑：“局长，劫匪指明要放了黑佛，我们真的要……”
“黑佛？”
李得保冷笑一声，脚步却没有停。
“他这辈子都别想从那间特制牢房里出来！”
“那人质……”
“人质的安全，自有天意。”
李得保留下这句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钻进了指挥车。
警笛声划破长空，车队风驰电掣地冲向市中心的江城商业银行。
现场早已被警戒线围得水泄不通。
SWAT的装甲车停在最佳的冲击位置，荷枪实弹的特警队员在各个关键点建立了防御和攻击阵地。
更外围，是无数闻讯赶来的新闻记者。
长枪短炮，全都对准了银行大门，以及刚刚抵达的指挥车。
车门一开，李得保的身影刚刚出现，记者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蜂拥而上。
“李局长！请问警方会答应劫匪的要求，释放重犯黑佛吗？”
“面对如此凶悍的劫匪，请问救援行动要如何展开？”
“人质的安全能得到保证吗？警方是否会选择妥协？”
闪光灯疯狂闪烁，一个个尖锐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李得保面沉如水，脚步不停，强大的气场硬生生从记者群中挤开一条路。
“各位！请保持冷静！”
他洪亮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
“警方第一原则，是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
“我们有决心，也有能力，处理好这次危机！请大家相信我们！”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记者，径直走进了临时搭建的现场指挥部。
指挥部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情况怎么样？”李得保问道。
现场指挥官一脸凝重地报告：“非常糟糕！这伙人是黑佛手下最亡命的‘血手’小队，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不止一条人命。”
“他们做事狠辣，从不留活口。”
“强攻的话，人质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李得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这帮人的资料，也正因为知道，才感到头疼。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毫无征兆地从银行内部传来！
紧接着，是女人凄厉的惨叫和人群的骚动！
“枪响了！”
“死人了！是不是死人了！”
外面的记者和人质家属瞬间炸开了锅，现场的秩序一度濒临失控。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李得保的拳头猛地攥紧。
银行内。
张大彪正一脸暴怒地用枪托砸着一个倒霉的小弟。
“你他妈的会不会用枪！老子让你看着人质，不是让你走火的！”
原来，就在刚才，这个小弟想用枪托吓唬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质，结果脚下被一个散落的文件夹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枪口一歪，撞在旁边的饮水机上，导致了走火。
子弹打在了天花板上，并没有伤到人，但那巨大的声响和飞溅的火星，已经足够让所有人的神经彻底崩溃。
“彪哥！彪哥！警察好像还没动静！”负责直播的小弟重新架好了手机，颤颤巍巍地喊道。
“没动静？”
张大彪眼中的凶光更盛，他被自己手下的愚蠢和警察的“拖延”彻底激怒了。
他一把抢过手机，对准了自己的脸，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外面的条子都给我听清楚了！”
“刚刚那一声，只是开胃菜！”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从现在开始计时，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如果我看不到我的老大，我就亲手在这里，直播杀一个人质！”
“说到做到！”
这番话，通过网络直播和警方的监听设备，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被张大彪那毫不掩饰的残忍和疯狂给震慑住了。
半小时杀一人！
这不是威胁，这是来自地狱的倒计时！
现场指挥部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李得保接起电话，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是上级领导。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容置疑。
“李得保！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一个都不能少！”
“黑佛可以谈，但人质的命，一条都不能出事！这是死命令！”
“明白吗！”
“……明白。”
李得保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挂断了电话。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压力，如同山崩海啸般向他涌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了。
他拿起一个高音喇叭，走出了指挥部，再次站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银行大门，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出孙胜那张平静的脸。
小子，整个警队的希望，现在都寄托在你那该死的“下下签”上了。
你可千万要灵验啊！
“里面的人听着！”
李得保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广场，带着一丝沉重的妥协。
“我是江城市警察局局长，李得保！”
“不要伤害人质！”
“我们答应你们的要求！”
“我们……同意释放黑佛！”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记者们愣住了，特警队员们愣住了，连那些哭喊的人质家属也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以铁腕著称的李局长，竟然会选择妥协！
银行内，张大彪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无比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这群废物，不敢不听话！”
胜利的喜悦让他暂时忘记了杀人的念头。
广场上，李得保放下了扩音喇叭，表情在众人看来是如此的沉重和屈辱。
他转过身，对身旁的副局长低声说了一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
“通知监狱那边，按程序走，能拖多久拖多久。”
副局长担忧道：“局长，这……”
李得保的眼中，闪过一丝与他表情截然相反的锐利精光。
“拖延时间。”
“我相信我们的‘罪犯克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