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月幕落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云层中透出,一夜的水汽凝聚而成的露珠从花叶间滑过,滴落在泥土中。
我和白易潇同时收回护身法力,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月光下进行修炼使得修为突飞猛进,我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一日千里,仙力远比之前深厚许多。
只是这晋升上仙的雷劫什么时候才到呢?我有些苦恼,兄长和姐姐们都大多都飞升上仙,只剩下她似乎还没有预兆。时间久了说不着急,那是假的。还记得,以前在长恒宫我曾问师父为什么我的雷劫迟迟没有来,师父总说是时机未到,可这时机究竟什么时候才到?
“不要着急,有我在,我们可以永远保护你。”白易潇读出我的顾虑。
永远保护吗?听起来很诱人,哪个姑娘不喜欢听这个话呢?我相信三哥的话,也相信大哥他们遇到危难一定会保护自己,可比起被人保护,我更愿意自己保护自己。
“三哥是有怀疑的人了?是谁?”我打开了话题。
“落落,下次别用闻天语偷读我在想什么。你在这么用下去,可是要退化了。”
相处几千年下来,我们之间不过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在他们的面前我已经可以不用顾忌自己脸上的红痕,大大方方的展现我的模样。可惜,我偏偏接不住白易潇这样的话。
“你的脸好了许多。很漂亮。”
回去时屋子里的早餐已经上桌,相比昨日,今日的桌子上多了那几道昨天被我点名的糕点。一看就知道是北冥清的手艺。
北冥清正在摆桌子上的食物,让大家喜欢吃的都摆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正撞见二人过来,当下心领神会。
“我都不知道三哥喜欢夜里修炼,自从落落开始后竟然也偷偷学起来了。难道是什么修行秘书,故意不告诉我们?”北冥清停下手上的动作,有意打趣说,双眼笑眯眯,难道透出了一股不怀好意的感觉。
白易潇是我们中最勤快的弟子,他或许当不起“天赋过人”四个字,但一定是勤勉自律。自山庄之时就这样,辰时起,戌时睡,只是信奉一个道理:凡事拼劲全力再论结局,现在这样也绝不是怕人夺了第一的名头。
“三哥真是勤快,已经是我们这一众年轻仙君中最早晋位上仙,大晚上还要修炼,真是片刻都不放过。再这样下去阿初都赶不上你了。”严斯谷一旁帮腔。
“我这是笨鸟先飞,我要是有大哥的灵根,就不这样日夜修炼。”白易潇反击。
“他啊,不过是占着自己比别人好一点儿的天分罢了。成绩这东西从来就不是只看天分,努力也很重要。”北冥清说。
我也不免附和道:“第一天上课,义父就告诉我们,天赋上的差距是老天爷给的,而之后会成什么样,都是自己造的。也许有些成就遥不可及,然能达到自己的顶峰同样值得称赞。要说现在之中就剩下我一个人还没有飞升上仙了,我都不怕三哥就更不怕了。”
“别着急,晋仙这种事情除了自身的努力外,也要机遇。这雷劫不到,也急不来。可能你是最晚晋仙最早晋神呢?谁又能说得准。”叶一辰说。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快点儿去洗漱一下,过来吃饭。落落你记得叫小瞳起床,她肯定又赖床了!”北冥清也摆好了菜品。
“知道了。”
在餐桌上,我们细细讲述了昨天晚上的遭遇,叶一辰和白易潇也将昨天验尸的结果告诉我们。答案令人震惊——没有药物的痕迹。
“没有?怎么可能!昨天我们又去王家时,我路过那口井时发现井口边缘撒了白色粉末,是迷幻药。吃下去会产生幻觉的作用。”沧梓瞳道。
“昨天都乱成那样你还有空去看井,小瞳你可真是好样的!”严斯谷竖起大拇指。
“四哥,你看三哥和一辰的样子,明显就是早就发现了,否则就不会说要去验尸了。”沧梓瞳道。
看着那边两位气定神闲喝粥的样子,他们对这个疑问是早就知晓。
之前提议想要去验尸是想从是否用药这一点,推测是否是人行凶。王家人数众多,不用药要怎么让人安静被杀。王家的宅院从位置上看不算地处偏僻,院子里处处都是痕迹,看样子是经过激烈的厮杀。如果是因为迷幻药那么自相残杀是有可能,可没有引起一点儿声音这一点很难不觉得奇怪。
“你们想啊,如果说是人下手,那么下药这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如果说是仙妖魔鬼一类,那药物就显得多余。好比一幅画,你要在一群牡丹花中添上一朵芍药不显得奇怪吗?反之为什么要在芍药花中画一朵牡丹呢?”白易潇说。
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那要是有人非要在原图上多画一笔,又有什么办法呢?对吧。”
“你们的意思是......”东方初看了二人一眼,“确定吗?”
“本来不确定,昨天见了展平我就确定了。”我咬下一口茶糕。
“你用法术了?”
私用法术受罚,上次为了救胡稳,我已经遭到了反噬,虽然过去几百年,但我仍有法力尚未完全恢复。
叶一辰一听就准备上手看看我有没有受罚受伤。看见我摇头才放下心来,手上动作也不闲着,从我的脉搏处注入点点灵力检查一番,见无恙才放心。
“还好,没有大事。只是身上的法力还没有恢复。”
叶一辰说出结果的时候,我感觉到他们都轻松了不少。
“你的修为深厚许多,夜间修炼对你益处良多。”白易潇道。
“小瞧我了。我有它在手,这种事情不用法术。”我摇了摇自己手上的闻天语。
“确定了,就抓人吧。”东方初道,“杀了那么多人,要受罚。”
沧梓瞳说:“大哥,我想看看这里头有什么故事。”
之前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人,是我和白易潇第一次去王家的时候在街上遇见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那天,姑娘身上穿着是大红衣裳,身上还有一些金镯子,发间有一个金钗,虽然红色的衣裳也很常见,但是金丝线绣的如意样式多是婚服的花样,大家闺秀特别是慈善人家是不会招摇,能带这么多的金饰,很难不往婚礼的方向猜测。
按照我们打探的消息,既然不过一月即将成婚,喜服也应送来。如果当成是街上普通人家精神失常的女儿,那也不会没有人来寻,又怎么会穿着婚服呢?那条街上的人因为王家的事情不是闭门不出,就是赶紧搬离。如果是被丢弃的姑娘,怎么活下去?吃什么又喝什么?加上王家的密室里有人生活的痕迹。谁会在那儿生活?密室岂能能随意给外人知道?即使不是王家的人,那也是一个与王家关系密切的人。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不过仍是一个猜测。
“你们不好奇昨天那个盒子里面有什么吗?”严斯谷问。
“谷四,你不会......”东方初一脸坏笑。
严斯谷十分得意将两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四哥你什么时候拿了?”沧梓瞳迫不及待上手
“谷四你可以啊!我都没看见啊!”东方初一手拍在严斯谷的肩膀上,“我说你昨晚怎么走得那么慢,原来你是回去拿这个了。你这个顺东西的本事可真不一般。”
“过奖过奖!”严斯谷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大笑,“要是被付逸知道这两个盒子都被我拿走了,他那脸色估计够呛!”
“这可不归我们管!拿都拿了!谁叫他刚刚怀疑我们!”沧梓瞳小孩子脾气上来了谁都救不了,“这个锁要怎么开?”
严斯谷把盒子放在桌子上,顺手从我的发间摘下一个簪子,往那儿锁孔里面随意动了动,这锁就开了。另一个盒子也这般轻松地被打开。
我接回我发间的簪子,按照原位簪回去,称赞道:“四哥这手艺可真是好。”
北冥清调侃:“就是不知道是开了多少个姑娘的房间才练成的。”
东方初道:“这你们可就说错了,这都是谷四自己买锁一个一个练出来的功夫。功夫怎么能临时抱佛脚呢?这上了战场可要没命的。”
“是,因为他把人家姑娘的锁都弄坏了呗。”叶一辰道。
严斯谷那出一叠书信,而白易潇拿出的一本族谱。那不是王家的族谱,而是一个姓朱的一家人的族谱。
“把别人家的族谱放在自己家的密室里,这王家老爷好特别啊。”沧梓瞳随手翻动着。
“这是……情书?”
一听“情书”两字,严斯谷两眼放光,一头往沧梓瞳那儿探,身子也往那边靠。
沧梓瞳手上两封信,一封上面是娟秀小字,一看便知是闺阁女子的字体,还有一封字看起来大些也随性些,是男子的字体。信上没有写名字。
“给我看看!”
严斯谷伸手想要抢回来,沧梓瞳巧妙转身躲开,再一次,沧梓瞳又躲开随后坐在凳子上。来回两次,竟一封也没拿到。七人时常比试,大哥二哥三哥顺序排下来,第四是我,沧梓瞳与我之间还隔着北冥清和严斯谷。现在严斯谷的招数被沧梓瞳轻易躲过。
东方初感叹:“没想到小瞳还有这等潜力!看来下次要好好训练她!每次都垫底!”
可怜的六姐还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个后果,一心扑在情书上。
“快看快看!这段话多有意思!”
“拿来看看。”
“多拆几封看看有没有别的啊!”
两人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找信息的意思。
“三哥,你平日里也这样?”我问。
“自然不是。”
东方初抢过信封,道:“你们两个是看人家谈情说爱还是找线索!”
大哥不愧是大哥!一喊话,沧梓瞳和严斯谷可是老实多了。其他人也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些情书。
“小白,怎么样了?”叶一辰问。
“都是写相思情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恋爱中的少女看起来没什么脑子。”
对写满爱意的小纸条,我略显嫌弃。
沧梓瞳戳着我的脑门:“你小小年纪可千万别摆出这种历经沧桑的老奶奶的表情,明明你男人都没见过几个。”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不是在这摆着了?再说我们天宫大把的男神仙,就连门口守卫又有哪几个是女的!”
沧梓瞳扶额叹息。
“昨晚那些人说他不知道买凶的人是谁,只看到身材纤细的男人。”白易潇问。
“身材纤细,可以说是瘦小的男子,也可以是女子。”东方初。
“可是如果给我们送信约我们去王宅和派人来杀我们是同一个,他为什么这么做?既想要我们找出真相又想要我们死,太不合常理了。”我说。
“还有啊!昨天我们两个人在停尸房走了一圈,可没有看见王燕的尸体。”叶一辰放下空碗,“虽然那里面躺着很多姑娘,但是我确定王燕不在里面。”
所以,惨案发生之后,王家其实还有一个幸存者——王燕。也许,惨案发生之时王燕躲起来有幸逃过一劫?
“那天那个姑娘会不会就是王燕?”我将心中的猜测问出。
白易潇摸不作答。
“不会吧。那她也太可怜了。”沧梓瞳叹息道。
曾经王家的掌上明珠,家中父母安康,家财万贯,衣食无忧,是城中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新妇,有一个姑娘家羡慕的未婚夫婿,现在却成了个疯疯癫癫又无以为家,不知何为真何为假的模样。
“一夜之间家中亲人惨遭毒手,人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也算得上是‘上天入地’。”北冥清道。
“这是幸还是不幸呢?”沧梓瞳问。
我回答:“五姐,你都说她神志不清了,那么王姑娘不会认识到自己的情况,也不会记得王家的惨案,她一直生活自己的幻境中,不算不幸。”
“可人总是要清醒。”
“没有勇气面对的时候,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一个很好的保护。”我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