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豹急刹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人高的泥浆。
王晗盯着眼前这栋外墙爬满常春藤的三层小楼，雨夜里像头蛰伏的野兽。
这就是你的安全屋？
她手指仍紧攥方向盘，
看起来更适合拍恐怖片。
陆风解开安全带，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在真皮座椅上。
1962年的老邮局改造的。
他掏出把黄铜钥匙，墙体是冷战时期防核爆标准。
后视镜里，远处公路隐约有车灯闪烁。
王晗迅速熄火，抓起背包钻进雨幕。
铁门开启时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扑面而来的灰尘里混着霉味和某种金属冷却剂的气息。
陆风反锁三道门锁的动作行云流水。
黑暗中咔嗒一声，应急灯骤然亮起，照亮布满监控屏幕的墙面。王晗的呼吸凝滞了——十六个分屏显示着周边三公里每个路口，其中三个画面正追踪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他们绕过了我设在玫瑰街的假线索。
陆风甩开湿透的风衣，露出腰侧枪套。王晗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柜。
陆风挑眉：怕了？
我在喀布尔战场见过更好的装备。
她扬起下巴，水珠从发梢甩到陆风脸上。
两人在逼仄的空间里对峙，潮湿的空气中电流般噼啪作响。
陆风突然转身拉开冰箱，扔来条干毛巾：
你鞋跟的淤泥要干了。
王晗接住毛巾的手僵在半空。
林氏码头的淤泥样本是她最后的筹码，现在这个男人连这都注意到了。
她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周家为什么对码头交易感兴趣？
监控屏幕的蓝光在陆风侧脸投下诡谲的阴影。
他调出某个加密文件夹，投影仪在斑驳墙面上投下一张泛黄的照片——1978年的南港日报剪报，
头条是《周氏船运董事长意外坠亡》。
周家掌控南港地下贸易七十年。
陆风放大照片角落，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站在葬礼人群最后方，
直到这位陈世豪的岳父接手林氏集团。
王晗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背包里那些现金集装箱的照片突然有了新注解。
正要开口，最右侧监控屏突然警报闪烁，黑色轿车停在了三百米外的便利店前。
他们比预计的快。
陆风抓起车钥匙，该换地方了。
等等！王晗拦住他，
陈家别墅的安防系统每天凌晨三点重启，我们有四十二分钟空隙。
她从内衣夹层抽出一张磁卡，陈太太的健身会所门禁卡，能刷开别墅侧门。
陆风盯着那张带着体温的卡片，突然笑了：
王记者，你早计划好要潜进现场。
彼此。
王晗反唇相讥，
你敢说安全屋不是故意引他们来的？
雨势渐弱时，两人从地下室通道钻出。
三百米外便利店门口，穿灰夹克的男人正对着电话怒吼，袖口的双头蛇徽章在霓虹灯下泛着血光。
陈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王晗用门禁卡刷开侧门时，警报器果然如她所料保持着沉默。
陆风蹲在监控死角，指尖掠过门框上几不可见的划痕。
专业撬锁痕迹。他压低声音，不是警方手法。
客厅里昂贵的波斯地毯吸收了脚步声。
王晗刚摸到书房门把，突然被陆风拽住手腕。
他指向天花板角落——一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微型摄像头还在运转。
陈太太没说谎。
陆风从口袋里摸出枚硬币，精准地击中摄像头镜头，
她丈夫确实惹上了专业人士。
书房弥漫着雪茄和皮革的气息。
王晗戴上橡胶手套，指尖抚过红木书桌上那盏蒂芙尼台灯：
失踪前夜陈世豪在这里待到凌晨，灯罩左侧有他思考时转笔留下的划痕。
陆风却径直走向书柜，手指在精装书脊间游走。
当他抽出一本《罪与罚》时，书页间飘落几张泛黄的票据。
1979年周家船运的货运单。
他对着月光查看水印，
和林氏集团前身公司的报关单叠在一起保存了四十年。
王晗凑近时闻到陆风身上残留的硝烟味。
她注意到书脊上的异常：这本书为什么倒着放？
陆风突然僵住。
他快速扫视书柜，突然将倒置的《罪与罚》塞回原位，后退三步观察整体布局。
月光下，整个书柜的藏书构成一个模糊的蛇形图案，而那本倒置的书正好是蛇眼位置。
俄文原版...陆风喃喃自语，突然冲向墙上的风景画。掀开画框后露出个老式机械密码盘，黄铜转轮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王晗看着陆风闭眼将手指搭在转轮上，喉结随着呼吸缓缓滑动。
他忽然开口：陈世豪的生日？
1949年3月18日。
转轮转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陆风却摇头停下：太简单了。
他转向书柜，那本《罪与罚》是1956年列宁格勒版本，扉页有周家老爷子的藏书章。
当密码盘转到1956时，墙体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
隐藏式保险箱缓缓开启，冷光映出两人紧绷的面容。
箱子里除了一叠文件，还有个贴着L.S.标签的黑色U盘。
L.S....王晗伸手时被陆风拦住。他掏出手机扫描，屏幕上立即跳出警告：
『检测到军用级加密程序』。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
陆风迅速将U盘塞进内袋，拽着王晗躲到窗边——三辆黑色SUV正沿着别墅车道包抄而来。
不是周家的人。
陆风眯起眼，车牌是市政府的。
王晗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后门！我进来时注意到——
整栋别墅突然灯火通明。
刺耳的警报声中，陆风撞开书房暗门，两人跌进一条狭窄的佣人通道。
王晗的高跟鞋卡在排水沟里，陆风干脆将她拦腰抱起，冲进车库跳进一辆老式捷达。
发动机咆哮着撞碎木栅栏的瞬间，王晗从后窗看见至少十个黑衣人冲进别墅。
她喘着气看向驾驶座：你早就知道书房有暗门？
老资本家别墅的标配。
陆风猛打方向盘避开扫射的子弹，但那个U盘
他瞥了眼后视镜，陈世豪用周家祖传的密码系统保护它，说明里面的东西能同时撼动两个家族。
王晗从包里摸出手机，凌晨四点十七分。
她将偷拍的货运单照片传回云端，突然发现照片角落有块模糊的污渍——放大后竟是半个带编号的蛇形纹身。
陆风，她声音发紧，
你说周家七十年代就销声匿迹了？
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声响。
陆风单手扯开领带：官方记录是这样。
那这个怎么解释？王晗将手机屏幕转向他。
照片上1979年的货运单签字处，赫然印着与今晚跟踪者袖扣一模一样的双头蛇徽章，编号VII。
捷达冲进跨海隧道的阴影里。
陆风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因为当年死的根本不是最后一个周家人。
隧道灯光如流星般掠过车窗。
王晗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口的录音笔，里面录下了陆风说这句话时，
指节敲击方向盘的三短一长节奏——摩斯密码的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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