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楚昭陵在竹榻上翻了个身。
枕边那粒培元丹泛着淡金色光晕,与他昨夜吞下的那粒不同,这颗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纹路,像被月光浸过的蜜。
他盯着丹丸看了片刻,喉结动了动——前世当社畜时,他连早餐都懒得热,此刻却主动坐起身,将丹丸塞进嘴里。
热流从丹田炸开的瞬间,他倒抽一口凉气。
这股热意不似昨夜的暴烈,倒像温泉漫过经脉,每道血管都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慌忙盘起腿,按照《基础锻体功》的路线引气,却发现真气自己就顺着奇经八脉游走,快得像受惊的鱼。
“这颗比之前的药力更纯。”他闭着眼,额角渗出薄汗。
皮肤下突然浮起金纹,从心口蔓延到手腕,像被金线绣在皮肤上的图腾。
他试着屈指一弹,本想活动下筋骨,却见一道寸长的真气“咻”地射向三丈外的石碑——那是守陵人刻着“禁止擅入”的老碑,此刻碑面赫然裂开道深痕,石屑簌簌落了满地。
“昭陵哥哥!”
童声惊得他险些走火。
阿狗提着竹篮从偏殿跑过来,小短腿带起晨露,发梢还沾着两片槐叶,“你看我摘了新茶!昨儿你说想喝......“话没说完就被石碑上的裂痕惊住,圆眼睛瞪得溜圆,”那、那是雷劈的?“
楚昭陵扯了扯嘴角,随手把裂开的石碑踢得转了个向。
他弯腰揉乱阿狗的头发,语气懒散:“许是睡多了,筋骨松快些。”
“睡多了能劈石头?”阿狗歪着脑袋,把竹篮往他怀里塞,“我阿公说,练功用的真气要慢慢攒,像腌咸菜似的。”
楚昭陵摸着竹篮里带着露水的茶叶,目光扫过偏殿方向。
楚老六正蹲在槐树下劈柴,斧头起起落落,每一下都精准劈进木墩缝隙。
老人眼角的皱纹在晨光里舒展,却没往这边多瞧一眼——可他知道,方才那道真气破石的动静,足够让耳力敏锐的楚老六听见。
“阿狗去烧水。”他把竹篮递回去,看着小少年蹦蹦跳跳跑向厨房,这才转向楚老六。
老人恰好直起腰,斧头柄上的红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半道刀疤——那是二十年前他当楚家外门执事时,替家主挡刀留下的。
“六叔。”楚昭陵喊了一声。
楚老六把斧头往木墩上一插,拍了拍裤腿的木屑:“小陵啊,昨儿后半夜林掌事派人递了帖子,说晌午要来查陵。”他顿了顿,弯腰捡起块碎木片,在手里转着,“那老东西从前管库房,最会翻箱倒柜。”
楚昭陵倚着廊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纹路。
他想起昨夜从黑衣人怀里摸出的玄鸟令牌,想起林掌事这名字——楚家巡查使,名义上监督守陵,实则...怕早被楚云飞买通了。
“知道了。”他打了个哈欠,“六叔帮阿狗看着茶,我去祭台晒晒太阳。”
日头爬到头顶时,青袍身影踩着石板路来了。
林掌事腰间挂着鎏金巡查牌,每走一步都要低头看地,像在找蚂蚁穴。
他先绕着陵门转了三圈,又去偏殿翻了楚老六的药柜,最后站在楚昭陵的寝所门前,手指在门框上敲得“笃笃”响。
“楚小爷好雅兴。”林掌事转身时,看见祭台旁的竹席。
楚昭陵正四仰八叉躺着,草帽遮住半张脸,手边摆着阿狗刚泡的新茶,“这守陵的差使,到底是要勤谨些的。”
楚昭陵掀起草帽檐,眯眼笑:“林叔说的是。
可我躺平惯了,您瞧这祭台的砖都被我躺出印子了。“他伸了个懒腰,故意让真气在体内乱窜——金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却又被他用功法压得极淡,像层薄雾。
林掌事的目光在他手腕停留片刻,又扫过不远处裂开的石碑。
他咳嗽两声,从袖中摸出个黄铜小瓶:“这是家主赏的养气散,说守陵清苦......”
“谢林叔。”楚昭陵接过小瓶,随手搁在竹席上,“我这就收进库房。”
林掌事走时,日头已偏西。
楚昭陵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松林,这才翻身起来。
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踩过林掌事方才站过的每块砖——青袍角扫过的地方,有极淡的药粉痕迹,是追踪用的“寻风散”。
“倒会玩花样。”他低笑一声,足尖点地,像片叶子似的飘进松林。
林掌事走得不快,约莫半柱香后拐进片密竹林。
楚昭陵躲在老松后,看见黑衣人乙从竹丛里钻出来,半边肩膀还渗着血——昨夜他捆人的时候故意留了三分力,就等这只“漏网之鱼”。
“那废物根本不会武功!”黑衣人乙压低声音,“小的右肩中了气劲,可那气劲软趴趴的,像被水泡过的棉絮!”
林掌事摸出块帕子擦手,帕子上绣着九头玄鸟:“家主说了,若那废物真不成器,下月守陵银钱就断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竹林深处,“你且回去复命,我再查两日......”
楚昭陵没再听下去。
他指尖轻轻一弹,一片松针破空而出,精准钉在黑衣人乙脚边。
两人惊觉回头时,只看见树影摇晃,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障眼法?”林掌事脸色发白,攥紧了帕子。
而此刻的楚昭陵,正蹲在二十丈外的树杈上,望着两人仓皇离去的背影。
他摸出怀里的黄铜小瓶,拔开瓶塞——养气散的甜香里,混着极淡的腥气,是掺了慢性毒药的。
“楚云飞,急了。”他把小瓶揣回袖中,纵身跃下树。
晚风掀起他的衣摆,金纹在暮色里一闪而过。
月上柳梢时,楚昭陵站在地宫入口。
青石板上的苔藓被夜露打湿,滑溜溜的。
他伸手按在石门上,系统音准时响起:“叮——王陵地宫签到成功,奖励寒玉髓×1。”
掌心里多了块拇指大的玉髓,凉得刺骨。
他把玉髓贴在眉心,寒意瞬间浸透全身,真气像被抽干的河水突然涨潮,在经脉里翻涌得更急了。
“嗡——”
一声极轻的震动从地宫深处传来,像古钟在云端敲响。
楚昭陵的指尖猛地一颤,寒玉髓“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却见石缝里渗出淡淡金光,顺着青石板的纹路爬向地宫深处,像条发光的蛇。
“这地宫......”他喉结动了动,摸出怀里的火折子。
火星溅起的瞬间,他看清了石门上的刻痕——那些他从前以为是风化痕迹的纹路,此刻在火光下显露出完整的图案:九条玄鸟绕着座金字塔形的陵寝,鸟喙都对着地宫最深处。
夜风突然灌进地宫,吹得火折子忽明忽暗。
楚昭陵望着黑暗的通道,第一次没有犯懒。
他把火折子凑到眼前,跳动的火光里,他看见自己眼底的光——不再是懒散的雾气,而是烧得正旺的火。
他弯腰捡起寒玉髓,抬脚迈进地宫。
通道里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要融进更深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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