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是受害者,对不对?
眼见对方惊慌失措,杨吟心头大定,暗忖:“废物就是废物,区区拔剑之势便吓成了这般模样……”胆气愈壮,周身气势更如烈火烹油般汹涌升腾。
一旁的吴倩,纤纤玉指掩着樱唇,美眸圆睁,竟是忘了阻止。
她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这谢阳……即便再是不济,也不该如此不堪吧?
非但不敢应战,反而吓得魂不附体……
观他先前行止,不该是这等窝囊之人啊!
说时迟,那时快!
谢阳突然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救命啊!”紧接着,双腿如同煮烂的面条般一软,“噗通”一声便瘫坐了下去,模样狼狈至极。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异变陡生!
杨吟意气风发,前冲之势正猛,脚下却猛地踩进一个凭空出现的古怪凹坑之中!
那地面本是青石板铺就,平整如镜,此刻却诡异地显出一个与李剑吟脚掌形状、大小分毫不差的深洞!
更诡异的是,那洞底的方向竟与洞口全然相悖!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刺破空气!
杨吟前冲之势何等狂猛?
本就重心前倾,全无防备之下,这一脚踩空,巨大的惯性带着他整个人狠狠向前扑倒!
脚腕处瞬间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森白骨茬刺破皮靴,鲜血瞬间洇湿了青石!
以谢阳千锤百炼的眼力阅历,早将这杨吟功法的罩门和那骄狂跋扈的心性弱点看得通透。
这看似简单的陷阱,时机拿捏得妙至毫巅,正是针对杨吟量身定做!
他若能安然脱身……那他就不是那个目中无人的杨吟了。
“噗!”
杨吟整个人贴着冰冷的青石地砖向前滑飞,姿态精准得如同一只俯冲猎食却啃了满嘴泥的恶鹰,无巧不巧地,竟一头钻到了谢阳的裤裆底下!
动作迅疾流畅,而谢阳也恰在此时“被吓得”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带着几分肉感的臀部,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坐在了杨吟的后颈之上!
“唔——!”
杨吟喉间发出一声被强行扼断的闷哼,整张脸被巨大力量狠狠砸进石缝间的泥土里!
人在剧痛惨叫时,嘴巴必是张到极致。
杨吟这等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少爷,最是怕疼,此刻嘴巴更是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满口白牙森然外露。
这一口泥土,吃得那叫一个瓷实!
黄泥混着草屑碎石,不仅塞满了口腔,连喉咙也被堵了大半,呛得他眼珠暴突,面色瞬间由惨白转为骇人的酱紫!
谢阳坐在杨吟脖子上,却猛地扬起脸,脖子伸得老长,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哎哟喂……痛煞我也!硌死我的腚了……骨头都要碎了啊……”
此刻的杨吟,半条命都快去了,本该是他发出这等惨绝人寰的叫声。
可他连气都喘不上来,倒是身上连油皮都没蹭破一块的谢阳,抢先一步叫得撕心裂肺,惨烈程度仿佛被凌迟了十遍不止!
旁边的吴倩,使劲揉了揉秋水般的眸子,只觉得眼前一切荒诞得如同幻梦。
她忍不住又抬手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竟是真的!
方才兔起鹘落,快得不及眨眼,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只是这结果……便是想破了那颗冰雪聪明的脑袋,也绝难料到会是如此!
那气势汹汹、志满意得的一方,此刻连呻吟都发不出半点声响;而那一直畏畏缩缩、只会喊救命的,反倒在地上呼天抢地,喊痛喊得震天响。
吴倩终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无论多聪慧,此刻也被这离奇的一幕彻底震懵了。
她檀口微张,纤纤玉指哆嗦着指向地上两人,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太……离谱了!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平整的地上,怎会凭空生出一个如此刁钻的怪洞?
李师弟修为不弱,身法也算灵动,怎会如此倒霉,一脚就踩得如此之准
踩进去也就罢了,以他的功力,怎会摔得如此狼狈凄惨,连腿都断了?
这时,谢阳一边龇牙咧嘴地惨哼,一边扶着腰,挣扎着想站起来,那模样,仿佛整个脊椎都要散了架,伤得着实“不轻”……
刚才分明没见他受伤啊……吴倩心中疑窦丛生,但眼看谢阳“痛楚”难当,心下终究不忍,莲步轻移上前道:“谢师弟,莫要乱动,师姐扶你起来。”
话音未落!
“嗷——!!!”
又是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从谢阳口中爆发!
仿佛腰肢真的被扭成了麻花,刚刚撅起屁股抬高了一点,支撑身体的力道骤然消失,“咚”的一声闷响,再次狠狠坐了下去!
位置……依旧是杨吟的后颈!
下面的杨吟,好不容易感觉脖子上的万钧重压略微抬起一丝缝隙,求生本能让他拼命伸长脖子,贪婪地想要吸入一口救命的空气……
哪里料到!
那刚刚抬起的“肉山”,竟挟着风雷之势,以比方才更凶猛十倍的力量,再次轰然砸落!
“噗叽!”
悲剧重演!
杨吟刚刚抬起的头颅,再次被深深砸回泥地。
这一次,伴随着更加清晰的“咔嚓”骨裂声……
万幸此地泥土松软多于硬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饶是如此,鼻梁骨粉碎性骨折的命运已然降临!
吴倩伸出的双手僵在半空,娇躯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态,彻底石化当场……可怜的姑娘,大脑已是一片空白,完全短路了。
于是,地上便定格成一幅极其诡异又惨烈的画面:
上身:谢阳坐在别人脖子上,捶胸顿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一边“痛”得满地打滚似的使劲扭动腰臀……每一次扭动,都让身下杨吟的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轻响,脖颈几乎被扭成了麻花……
下身:杨吟整张脸埋在土里,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呜……”的、被泥土彻底堵塞的沉闷呜咽。
一条右腿自脚踝处,还插在那个形状诡异的土坑中,小腿与地面呈现一种别扭的平行姿态……断得干脆利落,触目惊心。脚踝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发酵的面团般飞快肿起,乌青发亮。
另一条腿则在无意识地疯狂蹬踹、抽搐、痉挛……
足足愣了好几息,吴倩才猛地回神,慌忙上前将谢阳“搀扶”起来。
只见谢阳脸色煞白如金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嘴里兀自喋喋不休地抱怨控诉:“吴师姐!您可都瞧见了!这杨吟也太过分了吧?咱们‘南镇抚司’铁律森严,严禁同僚私斗,更遑论戕害性命!可他杨吟刚才分明是要取我项上人头啊!那一剑寒光闪闪,杀气腾腾……小弟我这条贱命,刚才就在他的一念之间悬着呐!全赖祖宗保佑,老天开眼,才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吴师姐,您二位今日联袂而来,莫不是……专程来取我谢某性命的?”
说着,谢阳脸上骤然浮现极度的“警惕”之色,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吴倩身上弹开一点点,眼神戒惧万分地盯着她,声音急促发颤:“吴师姐!我谢阳不过一介无权无势的小旗,修为低微,在咱南镇抚司里就是垫底的货色!您出身聚星卫高门,又与锁云卫杨家交好,门下高手如云……若真要对我这蝼蚁下手……我……我哪里惹得起哇!”声音悲切,带着哭腔,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拖去砍头。
“绝无此事!”吴倩被他这番做派弄得又气又急,连忙出声安抚,“此事……纯属意外,杨师弟他……想必也是无心之失……”
可怜这位聪慧的指挥使之女,此刻仍未意识到地上杨吟的腿骨已碎、鼻梁尽断,还在泥地里生死不知地等着她去救命呢……
“那……那万一要是上头镇抚使大人严查此事,责问下来……”谢阳继续拖延着时间,务求让杨吟的伤痛效果最大化,他脸上挤出万分哀求的神色,紧紧抓住吴倩的衣袖,“吴师姐您可一定要为小弟作证,秉公直言啊!方才的情形,您可是从头到尾,看得真真切切!是这个杨吟,一来就辱骂我师父李百户‘老而不死是为贼’,对不对?”
“然后我出来了,他又指着鼻子骂我是‘南镇抚司之耻’‘废物点心’,对不对?”
“接着他就要逼我比剑,我自知不敌,甘拜下风,磕头求饶都不敢打啊,对不对?可他呢?‘仓啷’一声就拔出了他那柄削铁如泥的长剑!我的老天爷啊!那寒光!那杀气!追着我就像追杀生死仇敌一样穷追猛砍啊!对不对?!”
“我……我差点就被他一剑两断,身首异处了!对不对?!”
谢阳一连串的“对不对?”,如同连珠炮般轰向吴倩,语气虽然可怜兮兮,充满了受害者的悲愤与无助,但字字句句却带着极强的诱导性与总结性。
吴倩被他这悲情控诉带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一幕幕回放方才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完全是铁一般的事实,不由得频频点头。
一股强烈的愤懑在吴倩心中升起:这个杨吟,仗着家世背景,行事也太过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了!
简直视镇抚司铁律如同无物!
今日若非谢阳“侥幸”,岂不是要闹出人命?
看着谢阳那张“惊魂未定”、“饱受摧残”的脸,再看看地上那个被泥土糊满、生死不知、腿骨扭曲的杨吟……吴倩只觉得一阵头大如斗,俏丽的脸颊上,清晰地浮现出三道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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