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周扬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总统套房内最后一丝虚伪的和平。
让她，给你把鞋提上。
杨影浑身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膝盖还磕到了餐桌的边角，发出一声闷响。
“周扬！你疯了！？”
她压低了声音尖叫，脸上血色尽褪，看向周扬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不可思信。
送早餐已经是她能想象的极限，是她认知里天方夜谭的顶点。
现在，还要范彬彬……给她提鞋？
那可是范爷啊！
是走在戛纳红毯上，让无数菲林为之燃烧的国际巨星！
杨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周扬一锤一锤地砸得粉碎。
“坐下。”
周扬头都没回，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他拉过杨影的手，轻轻一拽，杨影便不受控制地跌坐回椅子上。
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别怕，老板娘就该有老板娘的样子。”
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是立威，也是在试探她的底线。乖，看着就行。”
这亲昵的举动，这霸道的耳语，让杨影瞬间乱了心神。
而另一边，穆小光的脸，已经不能用猪肝色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合了酱紫、惨白和土灰的、濒临猝死的颜色。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完了。
彻底完了。
这已经不是谈合作了，这是不死不休的羞辱。
这姓周的年轻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然而，全场最该暴怒的人，范彬彬，却出奇地平静。
她站在那里，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空洞。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周扬，仿佛要穿透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皮囊，看到他骨子里的真实意图。
几秒钟后，她忽然看向了杨影脚上。
杨影刚起床，穿的还是酒店提供的白色绒毛拖鞋。
范彬彬的目光，就像是精准的探测仪，在拖鞋上停留了一秒。
然后，她动了。
“彬彬姐！”
穆小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凄厉地喊了一声，伸手想去拉她。
范彬彬却只是轻轻一抬手，便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迈开步子，走到了杨影的面前。
房间里只剩下她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穆小光和杨影的心脏上。
她走到杨影身前，然后，在杨影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动作流畅，姿态优雅，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正在拍摄时尚大片的从容。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下颌微扬，那张美艳的脸上，没有丝毫屈辱的表情，反而像是一位女王，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杨影吓得整个人都缩在了椅子里，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想躲，想逃，可身体却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戴着卡地亚手镯的、保养得宜的手，伸向了她的脚踝。
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的皮肤。
杨影浑身一抖。
范彬彬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将她脚上的拖鞋取了下来，放在一边。
然后，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凤眼直视着杨影，声音依旧带着那丝沙哑的磁性。
“杨小姐，你的鞋呢？”
一句话，让杨影的大脑彻底当机。
对啊，鞋呢？
她哪来的鞋？她穿的是拖鞋啊！
周扬像是才想起这件事，他“哦”了一声，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
“忘了这茬了。看来我们范小姐的服务意识还是有待提高，连备用工具都不知道提前准备。”
他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红色的JimmyChoo高跟鞋，正是昨天周扬为她挑选的那双“战靴”。
他随手将鞋子扔在了范彬彬面前的地毯上。
“用这个吧。”
他的语气，像是在指挥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助理。
穆小光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范彬彬看着地上的那双红色高跟鞋，眼神闪烁了一下。
那抹红色，刺眼，张扬，充满了侵略性。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拿起了其中一只。
她托着杨影的脚，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精致的高跟鞋，为她穿了上去。
动作轻柔，标准，无可挑剔。
仿佛她天生就是做这个的。
周扬就站在旁边，双手插在睡袍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抹满意的笑。
“不错，技术很娴熟。”他煞有介事地点评道，
“看来平时没少练。就是这个表情管理差点意思，太严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上坟。”
“噗——”穆小光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当场去世。
范彬彬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拿起另一只鞋，用同样无可挑剔的姿势，为杨影穿好。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起头，再次看向周扬。
“周董，现在……满意了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那双眼睛里，却像是燃着一团火。
周扬笑了。
他走过去，弯下腰，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范彬彬以为他要扶自己起来。
然而，周扬的手却越过了她，直接牵住了她身后，早已吓傻了的杨影。
他将杨影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揽进怀里。
“老板娘，感觉如何？这位新来的丫鬟，手艺还行吧？”
杨影僵硬地点了点头，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周扬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依旧跪在地上的范彬彬，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范小姐，恭喜你。”
“你的试镜，通过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范彬彬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然后才慢悠悠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回去告诉你家经纪人，合同明天会发给他。”
“你在我这部《我的老板娘天下第一》里的角色，叫春桃。”
“一个专门给老板娘提鞋的……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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