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几日,在钱府调养的墨风好食好住,那钱员外重金请得名医精心诊治调理,且嘱咐下人轮番尽心看护,身子恢复甚速,眼瞧龙精虎猛之势复现。这之间,钱员外的女儿青青早已醒转,不一日已是气色如初,面颊红晕,肤如凝脂。感激万分的她曾多次端来异果奇蔬答谢救命恩人,往往说上几句言语后便脸红羞涩而去。
雪姬的伤势甚重,名医皆称不擅医治狐狸,只得开些活血化淤的方子喂其服下。虽得以续命,但兀自昏迷不醒。
这一日,墨风执意要辞行,钱员外拗不过他,遂摆了一桌极其丰盛的家宴给他们饯行。席间钱员外挽留再三,希望他们二人再盘桓小住段日子,以报救命之恩义。
席间墨风面色愁苦,似有隐忧,只是抱拳道:“钱员外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只是我师兄弟二人饶有要事前去督办,且雪姬重伤未醒,须得去遍访能人医治,实则停留多有不便,望员外见谅。”
钱员外沉吟了半晌,忽地一拍桌子道:“原来道长是为此事烦忧啊,我倒听某位道家高士提过,这青丘山中曾有狐仙出没,他们手中有本道经唤作真武太玄经。此经汇集道家所长,收纳各种高深异术奇技,兴许能治这位雪姬姑娘也未可知。”
墨风听闻,霎时双眸一亮,脸色缓和了许多,遂举杯道:“如此甚好,多谢钱员外相告。”
“既是道长还有要务须办,我钱某人若是再强加挽留,倒显得我是不明事理了,来,来,道长,满饮此杯,今日即便要走也得酒酣尽兴方可离去。”
这时,青青悄悄拽了拽了钱员外的衣袖,朝旁边努了努嘴。钱员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对对对!!还是我家青儿有心,我险些将最重要的物事给忘了,来人,将道长的酬金给呈上来。”
下人端来了一个盘子,上盖一块红方巾。钱员外将方巾一把扯去,忽地绽露出一片耀眼金澄澄的光芒,盘子之上赫然竟是六锭金元宝。
正往嘴里狂塞鸡腿肉的棒槌眼都瞧直了,嘴里的肉都跌了下来,他这辈子都没瞧见过这么多的钱财。
墨风摆手连忙推托道:“钱员外,这酬金太过厚重,不可不可,我等只取一锭应得的酬劳即可,恩师曾教诲我们方外之人万不可贪恋银钱。”
他话音未落,满嘴塞满肉的棒槌早已将盘子夺将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边喷肉边道:“钱员外,别听我师哥乱诌,他是瞎阔气,我们此行办事山高路远的,颇费盘缠,万一遇上个山匪强人什么的,再没有点买路费,那岂不是连命都保不住?我替师哥先谢了,先收着,先收着。”边装入包囊边朝墨风挤眉弄眼。
墨风无奈地苦笑,用手指指了指他:“你呀你......”
青青瞧见棒槌贪吃和贪财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粉帕捂着嘴发出吃吃的笑声。众人也随着大笑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众人将他师兄弟二人送至府门口,依依话别。青青有些不舍,只见她烟波盈盈,美目流盼,忍不住张口问道:“墨大哥,你们此行山高路远,千里迢迢,不知此生还有机会相见吗?”
墨风起了个剑指:“青青姑娘,有缘自会相见,承蒙多日关照,咱们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和棒槌离去。
青青一双盈盈妙目凝视着他二人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
行出几条街巷,墨风脸色有些发沉,忍不住嗔怪道:“棒槌,师傅曾教诲我们万不该贪恋银钱,你贸然将金锭都收下了,恐会坏了玉清观的清誉,有朝一日若是九泉下得见恩师,定然责怪于我。”
棒槌嘿嘿一笑:“师哥,你老人家错怪师弟了,我可是为了师傅,为了你才收下这笔钱的。”
墨风眉头蹙起:“哦?此话怎讲?”
棒槌不禁唾沫横飞:“别忘了我们还得为恩师复仇,觅寻仇人的下落。而要查察仇人的下落,就非那个贪财忘义的龙老三莫属了。他可不是善茬儿,一个信儿5两银子,若是再有他求,估摸着五锭小黄鱼都不一定填得满那老财迷的胃口。此乃其一。
其二,雪姬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得给她寻医问药吧,寻常医生恐是治不了她,要是寻仙求道灵药妙丹的,免不了花费银钱,我的哥啊,这六锭金元宝真不算多,况且是你拼了老命折损阳寿换来的,若是这般盘算,我寻思着这钱员外还给少了呢。”
墨风瞧了瞧棒槌篮子里的雪姬,兀自沉沉地昏睡着,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棒槌,倒是师兄错怪你了,你小子在道术上不肯用功,精打细算之道还真是颇有建树,丝毫不亚于那些精熟算盘账本的账房先生们那!”
“我突然忆起恩师曾经的教诲,据南山经所云,东南山麓有一山曰青丘,山北盛产青色矿石,可作青色颜料,因此而得名。传说在这山中,生有不少九尾灵狐,叫声似婴儿啼鸣,修行有道行者可幻化成人型。兴许将雪姬带去,真能凭它们的道经之术治好她。”
棒槌抓了抓头,脸有难色:“师哥,不是我说些败兴丧气的话,这兴许只是那假道士欺瞒钱员外以及师傅茶余饭后消遣你而已,谁又能知晓青丘是否真有九尾狐?何况雪姬本属极地白狐一脉,九尾狐们若是欺生不认这门远亲,愣是不肯相救又该做何计较?”
墨风咬牙道:“如此紧要关头,也罔顾不了那许多了,雪姬舍弃自己性命相救于我,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她,你还有其他法子吗?”
棒槌两手一摊,耸肩道:“言念及此,我还能说啥,这就去置办些路上吃的干粮饮水,给雪姬换个舒服的背篓睡着,让她在我背上将就了这么久,也算是难为她了。”
墨风听完总算挤出了一丝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笑容。
在市集之上棒槌租了辆马车,二人乘于车内。一路上倒也太平,并未生出什么事端。
约莫十日光景,待到得八闽地界时,那车夫将马车驭停了下来,对他二人说道:“客官,前方已是青丘山地界,山高路窄,马车已无路攀援,只得劳驾二位步行前往了,请海涵。”
棒槌牢骚满腹,自是不愿动弹:“胖爷我还没坐够呢,又得自力更生了,腿兄啊腿兄,你说说,享个清福咋恁个不易呢。”
墨风忙拽了他一把:“快走吧,休得啰唣,莫延搁了正事。”
棒槌将背篓轻轻放下,打开一瞥,雪姬依是昏迷不醒,伸手一探其鼻息,已然气若游丝,虚弱不堪。
“墨哥,看来雪姬撑不住了,咱哥俩得加紧赶路才是。”
墨风听闻脸色铁青,也不答话,点了点头,只恨此刻不能横生双翅飞上那青丘山。
青丘山中雾霭弥漫,林木葱郁,极目青绿,偶飘有雾气萦绕,不时能瞧见鸟兽匆匆路过。
行不多时,棒槌早已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他累得不禁双手撑膝:“师哥,如此这般盲走瞎撞,也不是个办法,届时非但救不了雪姬,咱哥俩保不定也得赔在此处。”
墨风也顿住脚步,稍稍调匀了下内息。赫然极目远眺,这青丘山脉连绵千里,山峰多不胜数,焉能知晓那狐仙的洞穴藏匿在何方?
棒槌平素便耳音极灵,忽道:“师哥,你听,好似有人在唱山歌。”
墨风忙侧耳细听,朔风席卷来阵阵歌声,隐隐约约,似乎是在唱:“大梦不觉醒,梦回荡,弦音有谁听,桃花随逝水,浮云直上青云现……”那歌声断断续续,兴许是过于遥远,有些含糊不清。
二人循着歌声一路找将过去,不到一盏茶时分,已来到山腹。陡然映入眼帘的是位翩翩佳公子,只见他身着质地上乘的白色长衫,长身玉立,修眉端鼻,眼澄似水,面如莹玉,神色潇然自若。手中纸扇轻摇,风度无伦。
墨风刚要踏步上前,棒槌一把截住了他,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立时心领神会。
棒槌忽地拊起了掌:“啧啧,歌美人俊,我兄弟二人方才路过此地,不想却被歌声引至此处,寻思是何人在山中引亢高歌,兄台,敢问你唱的是何曲目?”
突闻有人声,那公子哥儿打了个突,霎时脸色大变。待凝目注视二人片刻,转瞬间脸色恢复如常,淡然一笑:“稀客,稀客,此地难得有人烟。二位果真赏识小可的歌声?实不相瞒,此曲乃我沥血之作,名曰飘渺清心曲。我瞧二位衣着装束不似本地人,敢问欲去往何方?”
棒槌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兄弟二人是做皮货生意的,拟往基山一带进货,路过贵宝地,听闻当地人说起这青丘山中似有不老神仙,想重金觅一个聚财长生之法,不知兄台对此可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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