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青霄宗的飞檐，陈洛就裹着半干的粗布外衣，踉踉跄跄地晃进杂役房。
他故意佝偻着背，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发梢还滴着昨夜未干的雨水，顺着后颈渗进衣领——那凉意刺得他清醒，却让他面上的苍白更显真切。
哟，这不是陈杂役么？
门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李三虎叼着根狗尾巴草晃出来，腰间铁尺撞在门框上哐当作响。这人身形壮得像座黑塔，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是赵德昌最得力的爪牙。此刻他歪着脑袋打量陈洛，刀疤随着咧开的嘴角扭曲：昨晚偷溜去禁地灵泉？我家执事说那地火灵泉滚水能煮烂玄铁，怎么着，没把你烧成灰？
陈洛眼皮微垂，喉结动了动，像是被戳到痛处。他扶着墙缓缓站直，指节泛白——前世李三虎正是用这招激他动怒，然后以以下犯上为由抽了他三十鞭。此刻他鼻腔里还能回想起皮开肉绽的腥气，可面上却挤出抹怯生生的笑：三虎哥说笑了，我哪敢...昨夜淋了雨，浑身发烫，在柴房蜷了半宿
放屁！李三虎突然抬脚踹向陈洛脚边的破水桶。木片飞溅的声响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赵执事说你鬼鬼祟祟往禁地跑，当老子是瞎的？他逼近两步，铁尺重重敲在陈洛肩头，识相点就说实话，不然老子现在就把你——
三虎。
冷硬的男声从院外传来。
赵德昌穿着玄色执事服跨进门，腰间玉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生得白白净净，眉尾却挑得老高，此刻正捏着帕子掩鼻，仿佛杂役房的霉味熏着了他：和个废物费什么话？他目光扫过陈洛，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昨日大长老说要清理杂役，你这病歪歪的，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陈洛指尖在袖中掐紧。前世赵德昌正是用体弱不能事为由，在大比前将他逐出杂役房，断了他唯一的上升路。此刻他垂着头，喉间溢出断续的咳嗽，听起来像风箱漏了气：执事大人...我、我能多干三倍活...
三倍？赵德昌突然笑出声，将帕子甩给李三虎，你这小身板，扛得动半袋米么？他抬脚对准陈洛胸口，玄色皂靴擦得锃亮，老子今日就替你松松筋骨——
话音未落，他的脚已经踢来。
陈洛瞳孔微缩——这招断云脚他太熟悉了，前世赵德昌正是用这招踢碎了他三根肋骨。此刻识海里系统提示音炸响，淡金色文字浮现在视网膜上：【赵德昌下盘重心右移0.3寸，踢击轨迹偏上3度，收势需0.5息】
陈洛喉间的咳嗽戛然而止。他看似踉跄着后退半步，实则精准避开了踢击路线。赵德昌的皂靴擦着他衣襟掠过，带起的风掀得他额发乱飞。
砰！
赵德昌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墙上。青砖墙皮簌簌往下掉，他疼得倒抽冷气，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敢躲？！
杂役房里静得能听见麻雀扑翅的声音。十几个杂役缩在墙角，有的捂着嘴不敢笑，有的眼神发亮——赵执事在杂役房作威作福惯了，谁能想到平时连头都不敢抬的陈洛，竟让他踢了墙？
我...我不是故意的...陈洛慌忙蹲下，捡起赵德昌掉落的帕子，指尖微微发抖，执事大人脚力太猛，我、我腿软没站稳...
腿软？赵德昌捏着发疼的脚踝，盯着墙面上清晰的靴印，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正要发作，院外忽然传来环佩轻响。
赵执事好兴致。
清冷的女声像片薄冰滑进院子。
苏清璇穿着月白纱衣立在门槛处，发间寒梅玉簪闪着幽光，腰间青霜剑的剑穗被风掀起，扫过陈洛脚边的碎木片。她垂眸看向陈洛，眼尾的寒梅妆淡得几乎看不见，昨日地火灵泉方向有灵气异动，你怎么看？
陈洛猛地抬头。前世此刻的苏清璇还是高高在上的内门骄女，直到他成了内门弟子，两人才逐渐亲近。此刻她的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剑，让他想起前世被道侣背叛时，这双眼睛里也曾有过这样的审视。
他迅速低头，声音压得极低：弟子只是杂役，只知扫地做饭擦马桶。
苏清璇的指尖轻轻叩了叩剑柄。她注意到陈洛低头时，眼底闪过一瞬精芒——那抹光太亮，亮得不像杂役该有的。她正要再问，赵德昌已赔着笑凑过来：寒梅仙子，这等粗使杂役懂什么？灵泉异动许是...许是山风刮的？
苏清璇扫了他一眼，没接话。她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冷香，掠过陈洛身侧时，袖中飘落片雪花——那是她独门的寒梅印，前世她总用这东西标记重要的人。
陈洛盯着脚边的雪花，喉结动了动。等苏清璇的身影消失在廊角，他才蹲下，指尖悄悄划过青石板。潮湿的泥土混着晨露松动，他迅速勾勒出几道弯曲的纹路——那是地火灵泉下方的灵脉走向，前世他为了寻找破障丹，曾在这石板下挖了三夜。
陈洛！赵德昌揉着脚踝吼道，还不快把院子扫干净？明日大比抽签，要是让长老看见脏乱，老子扒了你的皮！
陈洛应了声，握着扫帚的手却在发抖。他望着赵德昌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前世此刻，这男人也是这样骂着，然后在抽签台暗箱操作，让他抽中下下签。可这一世...
他低头扫着碎木片，嘴角慢慢翘起。等赵德昌和李三虎甩袖离开，他蹲在墙根，望着自己画的灵脉图轻声道：赵德昌，等你求我的时候，记得跪着。
风卷着松涛掠过杂役房。陈洛听见李三虎在院外骂骂咧咧：今晚我去灵泉巡逻，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偷溜！他扫着落叶的手顿了顿，眼底幽蓝一闪——三日后的破障丹，该有着落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