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镜框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只有一种……极其诡异的……“连接”感。
陈树那根饱含剧痛、冰冷、恐惧、愤怒和微弱“实”之烙印的食指指尖,带着那道细微、泛着冷光、如同微型空间裂痕般的伤口,狠狠地、精准地戳在了镜框左上角那个被加深的“製”字最后一笔——那处明显新刻的、锐利的锋芒之上!
触感冰凉、坚硬。是老旧木头的质感。
但紧接着!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高压电流般的……“感觉”洪流……瞬间从指尖那细微的伤口处……被强行抽离!被那处新刻的锋芒……如同贪婪的吸盘般……疯狂地吸了进去!
剧痛!冰冷!恐惧!愤怒!还有那点微弱的、属于金广发意志的温润烙印……所有凝聚在指尖的、属于“陈树”的、混乱而强烈的存在感,在这一刻,如同开闸的洪水,顺着那处新刻的笔锋,毫无保留地……灌注进了那面古老镜框的木质纹理深处!
“呃啊——!”陈树发出一声被扼住喉咙般的痛嚎!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和灵魂,猛地向后软倒!林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瘫软的身体。
就在陈树的感觉被疯狂抽走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并非来自空气,更像是从镜框本身……从整栋老屋的木质结构深处……共振响起!
那面布满黑色裂痕、疯狂凸起、即将破碎的镜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按了一下!
凸起……停止了!
镜面上疯狂蔓延的黑色裂痕……瞬间凝固!
那条刚刚探出裂口、如同毒蛇般疯狂扭动的黑色触手尖端……猛地僵直!随即如同被投入浓硫酸的活物,剧烈地抽搐、萎缩、发出无声的尖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碳化!最终……化为几缕粘稠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镜面后那翻涌的黑暗和咆哮的巨影……如同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只有那片纯粹的黑暗人形轮廓边缘,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隔着厚重的毛玻璃投来的……一丝冰冷的……愕然?
那股如同万吨冰山般的庞大压力和冰冷恶意……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陈树在林晚怀中剧烈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撕扯着凝固的空气。
镜面依旧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光洁的碎片摇摇欲坠,但不再凸起,不再有黑暗翻涌。那个黑暗的人形轮廓静静地“站”在镜中深处,歪着的“头”似乎正隔着布满裂痕的镜面,无声地“注视”着瘫倒的陈树和扶着他的林晚。
冰冷。粘稠。带着一种被强行打断、暂时受阻的……不甘和审视。
它……被暂时……阻隔了?
林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死死盯着那面暂时“平静”下来的魔镜,又猛地低头看向怀中几乎失去意识的陈树。
陈树脸色惨白如金纸,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布满冰冷的虚汗,整个人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剧烈地颤抖着。他左手无力地垂着,食指指尖那道细微的伤口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死灰般的色泽,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走了大半。那道裂痕依旧存在,泛着冰冷的微光,但那股疯狂的渗透感和扭曲感……暂时消失了。
成功了?用陈树自身的存在感和指尖那点微弱的“实”之烙印,强行“堵”住了那个被破坏的“封”字节点?暂时……焊死了这面破损镇邪镜的最后一道裂缝?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狂喜,而是巨大的后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这无异于饮鸩止渴!用陈树自身的存在和灵魂力量作为“焊料”,强行封堵一个通往深渊的裂口!代价是什么?他能承受几次?
“咳咳……咳咳咳……”墙角沙发废墟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和虚弱的呻吟。
金广发醒了!
他挣扎着,极其艰难地从破碎的沙发木架和灰尘中撑起上半身。脸上、身上沾满了灰尘和干涸的血迹,脸色灰败,眼神涣散,但看到那面暂时“平静”的镜子和被林晚扶着的陈树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小……老弟……”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干了啥……?”
林晚迅速将虚弱的陈树小心地扶到墙边靠着,自己则一个箭步冲到金广发身边,小心地检查他的状况。“广发!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死……死不了……”金广发艰难地摆摆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渗出血沫,“……他妈的……劲儿真大……比上次在林子里的‘大个儿’还猛……”他喘息着,目光再次投向那面诡异的镜子,瞳孔猛地一缩,“……那玩意儿……消停了?……是……是小老弟?”
林晚沉重地点点头,快速地将刚才陈树用指尖“堵”住镜框刻字的惊险一幕低声说了一遍。
金广发听完,本就灰败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挣扎着看向墙边意识模糊的陈树,又看看那面布满裂痕的魔镜,最后目光落在镜框左上角那四个古字上,特别是那个被陈树指尖戳中的“製”字最后一笔。
“古……古月軒……”金广发艰难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困惑和巨大的忌惮,“……镇邪镜……变……变成了招邪的‘门’?……谁……谁他娘的……干的?”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新刻的笔锋上,“……这……这新茬儿……肯定有鬼!”
林晚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劫后余生,但危机只是被强行延后。这栋房子,这面镜子,隐藏着更深的秘密。那个破坏封印、加深刻痕的人……是谁?目的何在?父亲陈卫国?还是……更早之前的人?
“我们必须弄清楚。”林晚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决断,她看向金广发,“广发,你还能‘看’吗?仔细看看这个镜框,特别是这个被改动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留下这痕迹的‘人’的……哪怕一丝‘念’!”
她又看向靠着墙壁、意识昏沉的陈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被坚定取代:“陈树,撑住!我们必须找到源头!否则……下一次……”
她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寒意让房间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金广发咬着牙,点点头。他挣扎着坐直身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那只戴着劳保手套的左手再次缓缓抬起,悬在身前,掌心对着那面布满裂痕的镜子,特别是镜框左上角的位置。
这一次,他掌心的白光更加微弱,如同萤火,断断续续地闪烁着。他的眉头紧锁,脸上肌肉因为巨大的痛苦和消耗而不断抽搐,汗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污淌下。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空气里弥漫着灰尘、血腥和陈旧木头腐朽的气息。
林晚紧张地注视着金广发,同时警惕地盯着那面暂时平静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镜子。陈树靠在墙边,意识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沉浮,指尖的剧痛和灵魂深处被抽空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试图将他拖入黑暗。他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用疼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许久。
金广发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再次剧烈地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极度痛苦和惊骇的闷哼!悬空的手掌剧烈地颤抖起来,那点微弱的白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呃……啊!”他猛地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最亵渎的景象!
“看……看到了……?”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金广发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风箱般起伏。他死死盯着镜框左上角那个被改动的“製”字,眼神里充满了惊悸和后怕,声音嘶哑而破碎:
“不……不是‘人’……”
“是……是……”
“……镜子……自己……干的!”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