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的眼皮猛地跳动了几下,随即费力地睁开。
刺眼的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格,斑驳地洒在他脸上,让他一时间有些迷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遮挡一下,却发现手臂沉重得不像自己的。
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纷杂的记忆碎片翻涌着,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加班回家的路上,因为一个闯红灯的货车……然后呢?剧烈的疼痛,身体被抛飞的失重感,以及迅速吞噬一切的黑暗。
可现在,他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下铺着的褥子薄得能清晰感受到床板的纹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阳光暴晒后的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味,混杂着煤烟、食物以及某种老旧物件特有的尘封感。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狭小的房间,小到几乎一眼就能看尽。
靠墙一张掉了漆的木桌,上面放着一个缺了口的搪瓷缸子和一个小小的煤油灯。
桌子旁边是一个同样老旧的木质衣柜,柜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几件颜色暗淡的旧衣服。
除了他身下的床,房间里再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
墙壁是那种粗糙的泥坯墙,上面刷了一层石灰,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黄的底色。
窗外,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孩子们的嬉闹声,女人们尖着嗓子说话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咳嗽和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
这些声音鲜活而真实,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却又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这是……哪里?”陈庆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就在这时,脑海中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清晰而深刻,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原主也叫陈庆,二十岁出头,是这个名为“红星四合院”里的一户住家。
父母早亡,给他留下了这间仅能容身的小屋,以及一份在附近轧钢厂当钳工的工作。
这份工作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
记忆中,原主性格有些内向,甚至可以说是懦弱,在四合院里没什么存在感,平日里总是低着头,生怕招惹是非。
他兢兢业业地上班,领着微薄的工资,勉强糊口。
“七十年代……红星四合院……轧钢厂钳工……”陈庆消化着这些信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竟然穿越了,来到了这个物资匮乏、生活艰苦,但同时也充满着特殊机遇的年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年轻而有力的手,手掌和指关节处布满了薄薄的茧子,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证明。
再摸摸自己的脸,皮肤紧致,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
“我真的成了另一个人,活在了过去……”陈庆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窗外的嘈杂声越来越清晰,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喊道:“棒梗!你个兔崽子又跑哪儿去了?赶紧给我回来吃饭!”
紧接着是小孩子不情不愿的嘟囔声。
这些声音,这些对话,都和脑海中的记忆一一对应起来。
那个尖嗓子的女人,应该是院里中院的秦淮茹,她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叫棒梗。
陈庆慢慢从床上下来,双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让他打了个激灵,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现实。
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糊窗的报纸,向外望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北京四合院,青砖灰瓦,院子中央种着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
此刻,院子里人来人往,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几个妇女端着盆子在水井旁排队打水,还有些老人搬着小马扎坐在屋檐下聊天。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印记,朴素,但也夹杂着几分对生活的算计和无奈。
“这就是我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吗?”陈庆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对未知未来的惶恐,也有一丝隐隐的兴奋。
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这个充满故事的年代,既陌生又好奇。
他打量着这间“家徒四壁”的小屋,墙角堆着几块蜂窝煤,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煤炉子,上面放着一把烧得发黑的水壶。
唯一的粮食,似乎就是桌子底下那个布袋里装着的半袋棒子面。
“真是够穷的。
”陈庆苦笑一声。
原主的日子过得确实拮据,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自己吃饭,偶尔还要被院里某些“热心”的邻居以各种名义借走一些,多数时候是有借无还。
他攥了攥拳头,感受着这具年轻身体里蕴含的力量。
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次,他就不能再像原主那样浑浑噩噩、任人拿捏地过日子。
“未来的路还很长啊。
”他轻声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第一步,就是要彻底熟悉这个新身份和这个新世界。
他要了解这个四合院里的人际关系,了解轧钢厂的工作情况,更要了解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他记得原主今天似乎是轮休,不用去轧钢厂上班。
这正好给了他适应和思考的时间。
他走到那张旧木桌旁,拿起那个缺了口的搪瓷缸子,里面还有小半缸凉白开。
他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开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首先,得解决吃饭问题。
”陈庆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记忆中,原主昨晚就没怎么吃饱。
他开始在小屋里翻找起来。
衣柜里除了几件打着补丁的衣服,再无他物。
床底下倒是有一个小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杂物,几本卷了角的旧书,还有原主父母留下的一些零碎物件。
在一个小铁盒里,他找到了原主的全部家当——几张皱巴巴的粮票、布票,以及几块钱的现金。
“这点钱和票,省着点用,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陈庆眉头微蹙。
在这个年代,钱固然重要,但各种票证更是硬通货,没有票,有钱也买不到多少东西。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改善目前的拮据生活。
去轧钢厂上班是肯定的,那份工作是他在这个时代立足的根本。
但仅仅依靠那点工资,想要过上好日子,恐怕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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