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京城像块发了酵的甜糕，泽秀成衣铺的生意火得能把门槛踩碎。蕊希芸新推出的可拆卸袄裙成了爆款——外层锦缎能当礼服，里层棉布可作常服，连宫里的淑妃都遣人来订了十套。
学徒阿桃数着银票笑得合不拢嘴，却没瞧见对街茶楼上，几个穿紫袍的老臣正对着成衣铺的招摇旗摇头叹气。
成何体统！吏部侍郎王老头把茶碗往桌上一蹾，胡子抖得像筛糠，好好的衣裳非要做成两层，这不是教姑娘家学变戏法吗？还有那情侣装，男女衣裳绣一样的花，成何体统！
礼部尚书李大人扶了扶老花镜，展开张皱巴巴的纸：何止呢！我听说她还搞了个预售，让百姓先交钱后取货，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老夫昨夜写了本奏折，定要参她个以奇技淫巧惑乱民心！
三日后的早朝，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像块湿抹布。李大人颤巍巍呈上奏折，念到成衣铺以妖术惑众，致使良家女子抛头露面学裁衣时，皇帝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九皇子慕容复站在班列末尾，铠甲上还沾着今早练剑的草屑，闻言差点笑出声。
陛下，李大人拔高声调，臣请查封泽秀成衣铺，严惩掌柜蕊希芸，以正民风！
慕容复往前跨了一步，红缨帽差点碰到旁边的御史大夫：李大人，您说成衣是奇技巧？他指着自己身上的铠甲，那末将这副甲胄也是铁匠奇技做的，是不是该把铁匠铺全封了？
李大人气得吹胡子：铠甲乃护国之用，成衣怎能比！
怎么不能比？慕容复叉着腰，像在自家校场点兵，人要吃饭，也要穿衣。蕊掌柜做衣服让百姓穿得好看又方便，就跟厨子研究新菜色一样，都是为了民生！您说她搞预售，那米铺卖新米是不是也算空手套白狼？
皇帝忍不住咳嗽两声，嘴角却藏着笑：复儿，不得无礼。但李爱卿啊，成衣业确是民生之本，创新并非坏事。
李大人还想争辩，慕容复却掏出个布包：陛下您瞧，这是蕊掌柜新做的多功能马甲，里面能藏银票、钥匙，甚至还能放个小账本！
他抖开马甲，里面的暗袋哗啦啦掉出几枚铜钱，您说这是不是方便百姓？难道让大家把钱都缝在裤腰带上才算正经？
满朝文武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有个年轻御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旁边的老臣狠狠瞪了一眼。
慕容复见状更来劲了：再说了，蕊掌柜教姑娘们学裁衣，是让她们多门手艺防身。难道让姑娘们都在家绣花等嫁人，才算不惑乱民心？
退朝后，慕容复立刻派侍卫张龙赵虎去成衣铺巡逻。蕊希芸正给客人量尺寸，见俩铁塔似的侍卫往门口一站，吓得客人差点把软尺吞了。
殿下这是何意？蕊希芸把张龙拉到一边，搞得像我犯了事儿似的。
张龙挠了挠头：九殿下说，最近可能有人来找麻烦，让我们来当门脸。对了，殿下还说，要是有人敢扔鸡蛋，就让我们用盾牌挡回去。
话音刚落，果然有个泼皮往门口扔了个烂番茄，被赵虎眼疾手快用刀鞘磕飞，番茄汁溅了对街王寡妇一身。王寡妇正想骂街，见是皇子侍卫，立刻换了副笑脸：哎呀，这番茄真新鲜！
晚上打烊时，蕊希芸发现门口多了筐新鲜的荔枝，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李老头说你卖奇装异服，本王让御膳房给你送点甜的压压惊。另外，那马甲挺好用，本王把兵符藏里面了。
蕊希芸看着字条哭笑不得，想起白天朝堂上慕容复叉腰怼老臣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皇子虽然送礼物奇葩，护起人来倒像模像样。只是这护妻的阵仗，搞得全京城都以为她跟九皇子有啥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没过几天，李大人亲自带了公差来成衣铺找茬，说要查偷税漏税。蕊希芸不慌不忙拿出账本，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正僵持着，慕容复穿着那件绣着微商大佬的围裙来了，手里还拎着盒刚买的糖糕。
李大人查账呢？慕容复把糖糕往桌上一放，围裙上的金字在阳光下晃眼，您瞧我这围裙，蕊掌柜亲手绣的，说我是微商大佬，意思是做买卖的大老板！您说这算不算支持民生经济？
李大人看着皇子穿围裙的样子，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拂袖而去。蕊希芸望着慕容复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在朝堂上那句成衣乃民生之本，心里有点暖，嘴上却不饶人：殿下，您这围裙都快成京城网红款了，要不要我给您批量生产点，卖给其他皇子？
慕容复啃着糖糕，含糊不清地说：那感情好！下次早朝我让他们都穿上，看哪个老顽固还敢说闲话！
夕阳下，泽秀成衣铺的招摇旗又开始晃悠，上面新添了行小字：九皇子同款微商大佬围裙，十两银子一条，量大从优。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指着围裙笑成一团。
而某个穿着铠甲的皇子，正偷偷把新做的多功能马甲穿在里面，口袋里还塞着给蕊希芸买的桂花糕——毕竟，护着自家掌柜的，顺便当个移动广告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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