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院锁双鱼 > 第二章 夜半惊玉与梦呓谜团
换源:


       门板那一声震响的回音,仿佛还在槐荫居的院子里嗡嗡作响。史建国背靠着冰凉的黑漆木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他耳膜发疼。钱仲谋那句“里面的东西”和最后穿透性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他真的知道玉佩!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比拆迁传闻更甚。拆迁是看得见的刀,悬在头顶,尚能挣扎;而玉佩的秘密,是他埋藏了二十年的地雷,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它会炸毁什么?父亲的声誉?家族的平静?还是……他不敢深想。

“建国?谁啊?那么大动静?”齐若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清晰的担忧。她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正房门口,晨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那双眼睛,清澈依旧,却像探照灯一样落在他紧绷的后背上。

史建国猛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转过身。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他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没…没事儿!一个走错门的,推销保险的,烦人!”他挥挥手,故作轻松,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急促。

“推销保险的?”齐若萱走近几步,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又扫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大清早的,穿西装打领带来推销保险?还这么大脾气?”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问题都像小锤子,精准地敲在史建国试图掩饰的裂缝上。

“咳…现在推销的,都人模狗样的。”史建国避开她的视线,低头拍打着夹克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借此掩饰自己摸向胸口玉佩的动作。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玉璧,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甭理他!妈呢?”

“妈被你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我让她回屋歇着了。”齐若萱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史建国那只无意识按在胸口的手上。那是一个保护性的、充满占有欲的动作。她的心微微一沉。

“哦…那就好。”史建国松了口气,又觉得这口气松得有点刻意。“那…我去厂里了,今儿活多。”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抓起搭在门边小凳子上的旧帆布工具包,拉开院门就往外走,脚步仓促,甚至没回头再看齐若萱一眼。

齐若萱站在原地,看着丈夫消失在胡同口有些佝偻的背影,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清晨的阳光洒满小院,鸽哨声又悠扬地响起,但刚才那短暂的几分钟,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她心头。建国在说谎。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绝不是推销员。他那过激的反应,还有下意识护住胸口的动作……那里面藏着什么?难道真和妈早上提的拆迁有关?还是……别的?

一整天,槐荫居表面平静如常。老太太睡了个回笼觉,精神好了些,又搬着小马扎坐在老槐树下摘菜,和偶尔进院子的赵大妈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小张夫妇上班去了。齐若萱收拾完屋子,坐在窗边批改学生的作业本,心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早晨那场突兀的冲突,飘向丈夫反常的举动。那个护住胸口的动作,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傍晚,史建国回来了。他显得格外疲惫,脸色比早晨更差,沉默地扒拉着晚饭,对老太太的唠叨和齐若萱偶尔的询问都只是“嗯”、“啊”地应付。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爸,我晚上约了朋友,可能晚点回来。”史小军放下碗筷,丢下一句话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这孩子,一天到晚不着家!”史老太太不满地嘟囔。

史建国没说话,只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对儿子的无奈,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夜深了。胡同里的喧嚣彻底沉寂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猫叫。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院子里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史建国躺在西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白天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上演:钱仲谋志在必得的眼神、那句“里面的东西”、齐若萱探究的目光……像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胸口那块玉佩,隔着薄薄的汗衫,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他悄悄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从贴身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了那块双鱼玉佩。

玉佩入手温润,在月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光华。两条首尾相衔的鱼儿,线条流畅圆融,雕工古朴传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古老的秘密。史建国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玉璧的边缘,仿佛只有这熟悉的触感,才能稍稍安抚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爹……我该咋办?”他在心里无声地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守了二十年,难道真守不住了?钱仲谋来者不善,他背后还有谁?若萱她……是不是已经察觉了什么?恐惧、焦虑、还有对未知的惶惑,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几乎让他窒息。他攥紧了玉佩,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黑暗中,一声极轻微的吸气声响起。

史建国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是齐若萱!她显然刚从外面进来(也许是去了趟厨房或洗手间),手里还拿着一个水杯,正静静地看着他,月光照亮了她脸上清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史建国像被当场抓住的小偷,脑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却因为过度紧张,手指一滑——

“啪嗒!”

一声清脆的、在寂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的声响!

那块温润的双鱼玉佩,从他汗湿的手心滑落,掉在了硬邦邦的青砖地上!

“啊!”史建国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几乎是扑下床去,手忙脚乱地在冰凉的地砖上摸索。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钱仲谋的威胁更甚!玉佩!玉佩摔坏了没有?!

借着月光,他颤抖的手指终于触到了那熟悉的轮廓。他一把抓起来,凑到眼前,心脏狂跳着检查——万幸!玉璧本身似乎完好无损,只是那根拴着玉佩的、早已有些磨损的红绳,在刚才的拉扯和坠落中断开了。

“建……建国?”齐若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看清了丈夫手里紧攥着的东西。那莹润的光泽,那奇特的造型……“这……这是什么?”

史建国攥着玉佩和断绳,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猛地抬起头。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被撞破秘密的惊惶、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编个理由,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死死攥着玉佩,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是……玉?”齐若萱又走近一步,蹲下身,目光紧紧锁住史建国手里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一直……贴身戴着?白天也是因为它,你才……”

史建国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往后缩了一下,把拿着玉佩的手紧紧捂在胸口,仿佛怕被抢走。他避开妻子的视线,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嘶哑的低吼:“你……你别问!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睡觉!”

这粗暴的拒绝和明显的隐瞒,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齐若萱的心上。她看着丈夫那如同困兽般的姿态,看着他眼中陌生的惊惧和固执,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绝不是一块普通的玉!它背后,一定藏着巨大的、沉重的、甚至可能非常危险的东西。否则,一向还算沉稳的丈夫,绝不会是这副模样。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站起身,看着蜷缩在床边、死死护着玉佩、浑身散发着抗拒气息的史建国。月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侧影,显得那么孤独,又那么……可怜。她默默地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西厢房里,只剩下史建国粗重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回荡。他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后背靠着床沿,冷汗浸透了汗衫。玉佩紧紧攥在手里,硌得掌心生疼。完了……若萱看见了。她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什么。秘密,守不住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隔壁正房老太太的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呓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玉……鱼……别……别给他……不能给……要命啊……柳……柳……”

“……跑……快跑……血……好多血……”

“……冤孽……都是冤孽啊……”

那声音苍老、模糊,带着梦魇的惊悸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像幽灵的低语,穿透薄薄的墙壁,幽幽地飘进史建国混乱的耳中。

史建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隔壁的方向,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骇然,骤然收缩!

**柳?血?冤孽?**

老太太梦里喊出的这些词,像一道道惊雷,劈开了他混沌的脑海,直直指向玉佩背后那段被父亲讳莫如深的、血色的过往!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