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目瞪口呆,忘记了按下通讯器的下一步指令。
那些原本准备拼死阻挡精神污染的执行局精锐,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集体石化。
他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外面如同地狱降临,里面却如此……平静?
死寂的庇护所内。
侯铭轩缓缓放下了手臂,无形的静默力场并未消失,依旧稳固地隔绝着外界的精神风暴。
走廊深处那失控的咆哮,在几声被静默隔绝的疯狂宣泄后,似乎也被这突然降临的绝对宁静干扰了一下,变得有些茫然和困惑。
侯铭轩转过身,平静的目光穿过被封锁的区域缝隙,望向了走廊深处。
就在走廊尽头被厚重防爆玻璃门封住的休息区门口阴影处。
一个穿着白色小洋裙、深红色长发凌乱披散、赤着双脚的纤细身影如同受惊的小动物般蜷缩着。
她的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微微颤抖,深红色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手中死死捏着一个破旧的轻松熊玩偶,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是上杉绘梨衣。
在她被无穷无尽的呓语和疯狂意志折磨得将要彻底沉沦、即将化为毁灭之“神”的瞬间,一股不可思议的纯粹力量,瞬间包裹了她。
没有狂暴的压制。
没有痛苦的囚笼。
那是一种否定痛苦存在的绝对静默。
将她从那无边的地狱苦海中,轻轻托起!
那狂乱的龙吟瞬间被压制回体内,折磨她的千言万语、万灵哀嚎刹那间消失无踪。
绘梨衣猛地抬起头。
那双因为痛苦而涣散暴戾、如同燃烧红宝石般的眸子,剧烈地波动着。
她茫然地看向那宁静力量的来源——那个站在明亮展厅中央,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夹克,神态平静的年轻男人。
他站在那里,明明没有任何强大的气势,却如同撑起了这片绝对宁静天空的唯一支柱。
绘梨衣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第一次被一种截然不同的、名为“安全感”的微弱情绪所占据。
在源稚生、乌鸦、执行局众人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
那个本该化身杀戮之神的女孩,松开了几乎捏碎的玩偶。
她无意识地、一步一步地赤着脚踩过冰冷的地板,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防爆门的阴影。
绘梨衣走到侯铭轩面前,抬起那张依旧挂着泪水、却只剩下懵懂与茫然的精致小脸。
然后,伸出了微微颤抖的小手,轻轻拽住了他那件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磨损的夹克衣角。
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又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让她感到安心的方向。
她的动作极其轻微,但在这个静默的领域内,却仿佛在所有人的心脏上,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源稚生整个人彻底僵住。
这一刻的寂静,比刚才的静默领域,更加震耳欲聋。
侯铭轩垂眸,看着那只紧紧抓住自己衣角的白皙小手,眼神平静依旧。
……
特殊诊疗室厚重的防爆门紧闭。
顶级医疗团队和言灵稳定小组如临大敌地忙碌着。
隔音玻璃墙外,源稚生脸色铁青。
他透过单向玻璃看着里面被柔和白光笼罩着的、蜷缩在巨大沙发椅上、抱着新换的轻松熊玩偶(旧的那个被紧急收走检测)的绘梨衣。
她深红色的长发被仔细梳理过,脸颊依旧苍白透明,但那双不久前还盈满暴戾泪水的红眸,此刻却只剩下一种懵懂的、近乎空洞的平静。
她没有哭闹,没有恐惧,只是安静地抱着玩偶,目光偶尔会无意识地飘向门口方向,仿佛在等待什么。
“报告少主!”
乌鸦快步走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余悸,“初步检测……大小姐体内的‘龙血活性阈值’下降了。前所未有的低水平稳定状态。精神污染残留读数归零!那个SS级……他创造的静默力场……把所有的杂音都抹除了。就像……就像给一台过载爆炸的核反应堆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源稚生猛地转头,墨镜后的黄金瞳死死盯住乌鸦:“代价呢?!对他自己呢?!”他亲眼看到侯铭轩放下手时,那瞬间难以掩饰的、极其微小的动作迟滞。
乌鸦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骇然:“根据从大厅角落紧急回收的、被动能量监测设备传回的数据,他在维持那片绝对静默领域时,承受了指数级递增的空间规则反噬压力。虽然只维持了不到两分钟,但那压力峰值足以瞬间压垮一列装甲列车。他……他几乎是靠肉身硬抗下来的!”
源稚生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单向玻璃内安静得不像话的绘梨衣,再回想侯铭轩那平静到几乎淡漠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那平静之下,是足以承载神明之怒的恐怖躯体?
还是早已伤痕累累的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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