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玉影错 > 第2章 雨夜蓑衣不速客,机关美人布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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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雨过天晴,新生楼一切如常。

陆寒舟的好心情在打开天字房门的那一刻就打了个七折。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倚在门框上,对着床上那尊“美人像”唉声叹气。

“啧,美是挺美,可这睡相……”他捏着鼻子凑近看了看,那脸苍白却精致得不像话,“姑娘啊,你这出场费可是从我账上划走的!知道小爷昨天那张画舫船票多金贵吗?顶得上半坛‘造梦’了!”

嘴上抱怨着,脚步却没停。他把粥碗放在小几上,指尖飞快地抹过女子额角——温度依旧凉得瘆人。

“这身湿衣裳……粘着多难受。”他喉结滚动,嘀咕着,眼神瞟向小云端进来的干净布裙,“小云,辛苦你了,给这位……嗯,就叫她‘债主姑娘’吧,擦擦身子换换衣裳。”

小云捂嘴笑:“掌柜的动恻隐之心啦?衣服钱也记您账上?”

“废话!”陆寒舟翻了个白眼,伸出两根手指,“便宜点的那种!料子别太好,不然等她醒了跑路,我亏到姥姥家!还有啊,把她那身破烂……就是那青绿衫子,洗干净给我仔细看看,万一是什么金线银丝绣的,还能拆下来抵债呢!”

“哎!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女子紧握的拳头,“那姑娘手里攥着什么宝贝?攥得死紧……该不会是什么值钱货色吧?掉了可就是我的损失了!”

他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想往女子紧攥的手腕处探去,动作极轻,又快又隐蔽。他并非真觊觎,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种本能的探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时,昏迷中的女子长睫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是感知到了威胁。

陆寒舟心里“咯噔”一下,手指瞬间缩回,立刻换成一副关心状:“哎呀呀,怎么出汗了?小云,粥凉了就不好了,赶紧的!”

“掌柜的……?我喂?”

“你是掌柜我是掌柜?”

“给你机会不中用!”小云低声嘟囔。

……

日头升高,楼里的喧嚣渐起。

陆寒舟一边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一边瞄向二楼天字房的窗户——那扇窗开了一条细缝,是陆寒舟今早“顺便”留的。

“还没醒……”他撇撇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温热的玉佩。

“这倔姑娘……啧,手上那块玉……”

“管它呢!反正得用那块玉抵房钱,药钱,粥钱,再算上小云的辛苦费……嗯,利息就……收她唱三天小曲抵债?”

……

戌时三刻,这场突临的暴雨,不像往常的江南烟雨那般缠绵。

新生楼飞檐下的铜铃原是最喜热闹的,此刻却像被掐住了喉咙,在雨帘中寂然无声。

陆寒舟握着抹布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西北角熄灭的三盏灯笼——那不是寻常灯火,是他花了三个月在楼外树梢布置的瞭望暗哨。

“果然是渡人渡仙难渡己呀,看来今晚要亏大钱喽!”

木楼梯突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陆寒舟瞥向二楼窗户:

昨日深夜抱进来的那位昏迷女子,此刻明眸瞬间严肃,将虚弱的身躯奋力拖起,颤颤巍巍走到窗边,背靠着客房木窗,取下头上银发簪,紧握胸前,作出飞镖待发动作。

她攥着银簪的模样柔弱又警惕,广袖下隐约露出绣着莲花的金线,一看就不简单。

从昨日将她抱进客房起,陆寒舟好像隐约多次听见异响,但多次查探,确定这姑娘一直昏迷。

这会儿怎么突然醒了?

陆寒舟手指抚摸着酒瓶上的云雷纹,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图案,和怀中玉佩边缘的纹路如出一辙。师父曾说这纹路或与他身世有关,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印在酒瓶上。

“这些天总感觉有人盯着新生楼,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门帘被挑开的瞬间,一股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三名蓑衣客靴底粘着的紫鳞砂,在地板上拖出紫色痕迹——这正是三日前江南镖局灭门案中,数百口人喉头伤处的致命毒物。

陆寒舟立刻堆起店小二的招牌笑脸:“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话音未落,二楼天字房传来微弱的咳嗽声。陆寒舟目光悄悄上移,恰好对上窗户间那道苍白人影——那位女子正扶着窗框向他微微摇头,发丝凌乱,眼中满是戒备。

他心里一紧,笑容却愈发灿烂:“三位若是嫌吵,还有安静的雅间。”

说着袖口三根银针已悄然滑入掌心,针尖浸着见血封喉的鹤顶红。此刻的风流掌柜,已然认真了。

“来壶将军烈!”

中间那黑脸大胡子蓑衣客一拳锤在立柱上,率先吆喝。

二楼房间里的女子微微一怔,咬紧了嘴唇。

“客官,江南小店,自是没有北方的烈酒,烈酒驱寒凉,温茶安魂灵,看几位心性有些急躁……赐上热茶一盏……”

陆寒舟假装手抖,滚烫的茶水泼在对方袖口,玄色龙纹内衬若隐若现。

蓑衣客当场跳脚:“你小子找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腰间令牌坠出半角——这竟是皇室亲卫的腰牌。

爆怒的大胡子蓑衣客拿剑正要起身,被身旁手持羽扇的同伴按回座位。

此人面相清秀,像是某位世家公子,向陆寒舟点头微笑:

“听闻陆掌柜这新生楼,五壶招牌酒并列江南第一,来者不拒缘,品者皆忘返,我等到来却只有一盏茶,莫非是在下这等凡尘俗客今天不配品尝这佳酿?”

“这店小二就是陆寒舟?”大胡子蓑衣客怒气剧增。

“小二就是我,我就是小二,掌柜就是我,我就是掌柜。三位即知小弟名声,也应晓我这新生五渡,只渡有缘人,追昔、忘尘、造梦、逐性、邂缘,三位好像……并不沾边吧……不如先借盏茶做好眼前事,再谈缘中酒啊。”

“不愧是陆掌柜,好,那先说正事儿,烦请陆掌柜叫二楼天字房的朋友出来一见。”羽扇公子礼貌作揖,终于把写在脸上的目的说了出来。

“噢,那位病秧子姑娘啊,刚走,没劝住,还顺我一匹马!”

“我这马可快啊,三位客官可要加紧脚程了……”陆寒舟顺势补充道。

“陆掌柜,这是……没打算珍惜我们的缘分啊!”清俊男子瞬时变脸,面漏阴黠狠色,扇面轻摇间,檀香混着毒粉散入空气。

收扇就要扔向二楼客房。

突然间二楼一声轻响,一股气流窜动,女子银簪破空而出,羽扇公子扇身躲过,银簪插于身后立柱上,尘土飞扬。

“陆掌柜,你该打扫卫生了。”女子虚弱的声音调侃道,推开房门走出,扶着二楼栏杆居高临下。

立柱瞬间裂开,女子指间金线绷直的瞬间,二三十枚透骨钉如暴雨倾泻,除羽扇公子外,两名蓑衣客当场毙命。

陆寒舟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竟从未发现梁柱里藏着这般精巧的机关!每枚钉破空的角度刁钻至极,显然经过精密计算。

他突然想起昨日抱上楼时,这姑娘柔弱得像片枯叶,谁能想到这看似娇弱的姑娘,竟在他眼皮底下布下如此杀阵?

原来方才墙角隐隐约约的金线,和白天听到的那些异响,都不是错觉。

楼上女子被羽扇公子的毒雾呛得剧烈咳嗽,她的身影在雨幕中单薄如纸。

她指尖还攥着金线,强撑着向陆寒舟比了个“快走”的手势。

陆寒舟掌心的玉佩突然莫名的发烫,师父临走前那句“见不平,当出鞘”在耳边炸响。

他暗骂一声,拾起身边的软麻绳,破空而出,卷住女子纤腰,把她掠下阁楼:

“小爷的地盘,容不得你们撒野!”

怀中的女子看着还是那么柔弱,她掌心攥着的半块玉佩竟也在发烫,陆寒舟的手抖了抖,既为玉佩的反应而心惊,更为女子深藏不露的手段而惊惶。

透骨钉穿过两名蓑衣客钉入木梁的闷响还在回荡,持羽扇的公子哥折扇轻挥,扇面弹出的软甲将剩余暗器尽数挡下,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好一个机关美人!陆掌柜藏得够深啊,连影阁的九瓣莲暗桩都能收归麾下?沈青棠,今天你跑不掉……刚刚你吸入的是……”

这话惊得陆寒舟差点摔了个狗啃泥,怀中女子后颈有个若隐若现的莲花印记。她叫沈青棠?影阁?暗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