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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外十里,落凤坡。
傍晚时分,一只信鸽摇摇晃晃的飞入了帅帐之内,钻入了案牍旁的鸟笼中。
主位上,完颜猎虎放下酒杯解开信鸽上的书信,只是纸张展开,这位号称草原第一巴图鲁的猛士双手就是一颤。
他瞳孔瞪得老大,待见到字条上的信息确凿无疑,这才飞奔而出。
不消片刻,完颜猎虎的脚步出现在一座草庐前,单膝跪地,将字条捧在掌心中,神态亢奋不已。
“报,可汗大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大莽宰辅陈天放被罢官为庶民,已然昭告天下。可笑那大莽女帝有眼无珠,这边关若无陈天放掣肘,臣愿立军令,不足三月,便可攻破虎牢关。”
闻声,房门被忽然打开。
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匆匆自草庐中走出,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来。眸似星辰,眉如远黛,虽然未施粉黛,却有倾城之美感。
“此事当真?”
完颜青鸟急问。
“属下不敢期满,此事已经昭告天下,绝不会有假。”
“还请可汗下令,只要您一声令下,完颜猎虎愿率领草原数万铁骑再攻虎牢关。陈天放罢权丢官,此乃绝佳之时,属下有把握三月内,将虎牢关城池奉与主上。”
闻声,完颜青鸟没有开口。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作为草原独一无二的金刀女可汗,完颜青鸟继位数年,深知那位大莽陈相的强大。若非大莽有此护国柱石,大莽浩土怕是早就成了她铁骑之下的战利品。
只是完颜青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那刚刚继位三年的大莽女帝竟然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将陈天放这样的人削官罢爵,这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殿下......”
完颜猎虎再次请战。
“此事......不急。”
“猎虎,立刻安排下去,本汗要乔装入大莽,无论如何,本汗要亲自确认。”
完颜青鸟眸光闪闪。
她不怀疑大莽女帝的愚蠢,却不敢赌这是否是那位大莽陈相的谋划。
若是假,这没什么。
可若是真......
“若此事当真是真的,那本可汗就算是倾尽一切,哪怕是用绑的也要将你绑到草原来,就算以国为聘,本可汗也在所不惜......”
同一时间,
大莽皇城中灯火通明。
女帝李安澜高坐于皇位之上,眉目沉凝,窗外夜色如水。
只是此刻,李安澜眼底乌青一片,心中却掀起了万丈波澜。距离当日朝堂激辩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时间,而这整整三日,李安澜却是滴水未进,彻夜未眠。
陈天放消失了。
在天子脚下,紫金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连李安澜帐下最精锐的锦衣卫号称情报遍布天下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一群饭桶,朕......要尔等何用?”
“整整三日,音讯全无,朕却不信陈天放能插上翅膀飞走了不成?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朕不过叫你们看住一个普通人,一个双腿尽废的残废而已,可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啪!
茶盏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碎成一片。
台阶下,一身着锦衣的侍卫统领身子一颤,立刻单膝跪地。
“陛下息怒!”
“息怒?张怀秋,你让朕如何息怒?一日,朕再给你一日时间,若是一日之内再无陈天放的消息,你这位锦衣统领便提着脑袋来见朕吧。”
闻声,锦衣统领张怀秋立刻领命接旨,眉眼间却涌上一抹苦涩的情绪。
他是陛下亲封的锦衣统领,负责监查天下百官,偌大皇朝,乃至偏远边关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张怀秋的眼睛。
但此刻,张怀秋却心有惴惴,眉眼间尽是为难。
那可是陈天放,名满天下,支身定国的其男子。更是以一己之力扛起了这大莽百年国运的陈相,寻常普通人或许就算长了八臂神通也逃不过锦衣卫的监查。
可若是陈相执意隐藏,这天下又有何人能本事掌握他的行踪。
却在这时候,
“陛下,三阁之首陆齐振大人求见。”
李安澜刚想发怒,闻声顿时一喜,她连忙起身道:“快传!”
陆齐振乃是当代大儒,三阁之首,如今深夜闯宫求见莫非是已然有了陈天放的行踪?一念至此,李安澜心中暗暗发狠,心道若是等朕找到了你的下落,必然要好好清算一番。
未曾想到,陆齐振颤颤巍巍的走上大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颅触地。
“老臣......有罪!”
见状,李安澜顿时大惊失色。
陈天放罢官失踪,这偌大朝堂之中百官群龙无首,而眼前的陆齐振是当代大儒,更是天下文人表率,乃是大莽的股肱之臣。
究竟何事才会让陆齐振这位未来的宰辅深夜登门,负荆请罪?
“爱卿快平身,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安澜心里咯噔一下子,她连忙走下皇位想要将这位老臣扶起来。未曾想,陆齐振却执拗的跪在地上连叩了三声响头。
“陛下,老臣有罪,恕老臣无颜起身。这三日,老臣奉陛下之命查抄相府,不敢怠慢。只是这几日所见所闻,当真叫人触目惊心。”
“老臣身负皇恩,一心为国,只是此番,老臣无颜面见陛下,万死!”
闻声,李安澜呼吸一滞。
她没想到陆齐振深夜入宫竟然是因为此事,三日钱朝堂激辩,李安澜心中不愤,金口玉言下令查抄陈天放的相府,没收一切非法所得。
陆齐振当仁不让,领命而走。
莫不是查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可就算是相府之中有金山银山满屋又能如何?李安澜虽然心中恼怒,却也清楚陈天放对大莽的贡献,就算再多的金银珠宝堆砌满屋,以陈天放的权势地位,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此事与爱卿无关,快请起。”
李安澜安抚一句,刚想继续追问。
未曾想,陆齐振似乎打定了主意长跪不起,他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将手中的明细递在李安澜的身前:“陛下,明鉴。”
李安澜摇了摇头,她下意识的接过。
只是李安澜瞄了一眼,随即一双美眸瞪圆,险些失声惊呼出来。
明细之上,仔细的记录着相府中的一切财务,只是那单薄的几行字却如同是一把尖刀插在了李安澜的心坎上。
偌大相府,只余白银三十两?
这怎么可能?